江平潮的工作室就算调查得再细,也不会想到柴恪和梁宵能有什么过节。
“梁先生春风得意。”
柴恪走过来,朝他举了下杯子:“不肯和我喝一杯吗?”
梁宵点点头:“谢谢您替我叫的酒……”
梁宵抬头看他,笑了笑:“我喝不惯葡萄汁加伏特加。”
柴恪被他一言戳破,脸色沉下来,重重撂下了手里的酒杯。
气氛不对,逐渐有人有所察觉,不愿惹事,往边上让了让。
段明听得身心震撼,实在忍不住,拽了拽梁宵低声:“你怎么知道他兑的是伏特加?”
梁宵:“……”
因为他习惯性关注周围环境,和导演们聊天的时候,看见一个神经病莫名其妙朝侍者要了一杯葡萄汁和一杯伏特加。
梁宵决心不告诉经纪人,把那杯酒轻轻推开,叫了一杯清水:“我以水代酒行吗?”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在柴恪听来,却无疑是又在暗示当初替身的事,脸色愈沉:“你什么意思?”
梁宵有点担心他下一步就是往自己身上泼酒,不着痕迹往后让了半步,把手表塞给了段明保管。
“你跟那些导演说什么了,说我耍大牌?说那些镜头都是你拍的?”
柴恪神色阴沉,寒声威胁:“我被退的那几部戏,是不是也是你捣的鬼?当初就不该提拔你,忘恩负义……”
“柴先生。”段明听不下去,沉声,“做事要讲证据。”
柴恪冷嗤:“跟一个被包养的oga,有什么证据可讲?”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四周有不少人听见,脸色都跟着变了变。
这种事众人心照不宣,听一听心里有数也就算了,拿出来说几乎是大忌。
梁宵最近走红得突然,又和星冠总裁同出同入关系匪浅。加上之前的热搜,怀疑的人其实不少,可也没人敢这么当众说出来。
“喝杯酒怎么了,喝了酒人家不更喜欢你吗?”
柴恪阴阳怪气:“回头把人陪好了,还能再给你个什么资源……”
柴恪的经纪人刚被他支出去了,回来时见到这一幕几乎心梗,快步过来厉声:“不准说了,回去!”
“凭什么不能说?”
近半年综艺审批收严,柴恪转型受阻,半年都没拿到剧组邀约,看着梁宵一帆风顺青云直上,嫉妒得眼睛通红:“轻轻松松爬个床就有戏拍,还怕人说吗?”
江平潮工作室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池澈脸色沉下来,带着人快步过来:“把柴先生请出去。”
“他当年就是给我当替身的!是我带他出的道!”柴恪灌了不少酒,声音愈高,“我这不是帮他吗?喝口酒赖到人家身上,脱了衣服滚一圈什么都――”
柴恪话音骤然一凝,目光缩了缩,张了张嘴没能出声。
梁宵正在盘算不惊动人把这个柴恪揍一顿的办法,被段明拽了两下,回头刚要叫经纪人准备下黑手套麻袋,也跟着怔了怔。
霍阑面沉似水走过来。
没想到星冠的总裁也来了酒会,柴恪的经纪人吓出一身冷汗,躬身不迭赔罪:“喝醉了说的胡话,我们回去就处理――”
“梁先生没有特权。”
霍阑并不看他,容色淡淡:“任何一个艺人,在有足够培养价值和潜力的时候,星冠都会给予相匹配的资源。”
霍阑罕少在这种毫不正式的场合发言,担心这些人不能理解,蹙了蹙眉,补了句解释:“因为星冠手里有足够充足的资源。”
为了联络两部戏,已经亲自带人跑了小半年的池澈:“……”
“星冠近些年一直在致力于让资本退场回流,把市场交还给创作者和观众,恢复良币优于劣币的正常生态。”
霍阑看了看柴恪:“你拿不到戏拍,证明已经初见成效。”
柴恪脸涨得通红,摄于威压不敢出声,咬紧牙关把话生咽回去。
霍阑阖了下眼,尽力压了压脾气,沉声:“还有。”
梁宵抬手放在他背上,轻轻按了两下。
霍阑肩背绷了下,凛冽的气势一寸一寸缓和下来,并没回身:“梁先生也不是被――”
他说不出这种过分轻薄冒犯的话,停顿下来,回身看了看梁宵。
梁宵想了想,帮忙翻译:“身体和金钱的交易关系。”
“……”霍阑依然说不出口,沉默半晌,逐字逐句:“梁先生答应了我。”
“梁先生答应过我,不是因为合同,不是交易。”
“不是……因为钱。”
霍阑垂着视线,固执沉声:“梁先生也喜欢我,愿意和我成为家人,共度余生。”
梁宵看着他锋利如刀刻的背影,没来得及回神,心底先跟着疼了疼,扯着他袖口拽了两下。
霍阑的手冰冷,碰了下梁宵的手背就想挪开,被梁宵反握上来。
霍阑被他握住手掌,阖了下眼,周身气息渐渐平复。
霍阑:“这些话可以传到外界。”
“不会不会。”江平潮的工作室负责人心惊肉跳,连忙保证,“今天发生的事,一个字都不会传出去。”
霍阑:“……”
霍阑蹙紧眉:“可――”
“霍总。”段明低声提醒,“梁先生和星冠都在上升期,不急于一时。”
就算说得再清楚,网上也有人别有用心。梁宵还好些,星冠风评正被龙涛狙击,众口铄金,不一定要歪曲成什么样。
霍阑开口:“星冠――”
“不用星冠……我们回去一定严肃处理。”
柴恪的经纪公司不大,经纪人吓得站都站不稳,已经隐约带了哭腔:“绝对不会叫他再乱说……”
霍阑沉默半晌,下了场雪,垂眸不说话了。
酒会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节奏,保镖把柴恪拖出去,意外平息,气氛也跟着隐约恢复。
霍总的雪一时停不住,被梁宵和匆匆赶来的管家一块儿拽到了角落。
“确实没料到这个……”
管家特意筛了几遍安全问题,实在没想到会在这种事上出岔,接受了江平潮一方的致歉,焦头烂额回来:“是我们考虑不周。”
“我在上升期,以前的事牵扯得又多,本来就容易惹事。”
梁宵笑了笑:“要是连这个都能考虑到,星冠就能改行做侦探生意了。”
管家千算万算,实在没想到还有柴恪这么一层,苦笑:“还好没闹出事……您放心,这里的事不会传出去。”
霍阑已经说得明白,该听懂的人自然意识得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是随手包养的oga,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嘴上没把门,往外说一说也有可能。但梁宵已经被霍阑亲自过了明路,就算有人要往外说,也要掂量星冠的强悍威慑。
圈内和圈外几乎是两个世界,能被外人看见的九成九都只是想被看见的,这种事大家心中有数,一点风声都不会漏出去。
梁宵理解,但还是不得不提醒:“您现在先别说这个……”
管家被雪埋了脚,回过神,飞快闭嘴。
“没事儿啊。”梁宵看了看霍阑,没忍住笑了,低声保证,“我确实不是为了钱。”
梁宵原本以为两个人心意相通,就用不着跟他们霍总说这些肉麻的话了,看着霍阑仍然有些冷硬的眉宇,心里还是被戳得有点疼。
梁宵咳了一声,拽拽霍阑,耳朵有点红:“我来星冠之前,看上的就不是钱,是星冠总裁了。”
星冠总裁猝不及防被人调戏,怔忡抬眸,迎上梁宵视线。
梁宵看着他,胸口跟着烫了烫:“不信?”
“霍总应该不是不信。”管家陪了霍阑多年,了解得更深些,“是生气柴恪说话冒犯。”
梁宵愣了愣:“是说我轻轻松松就爬上床了吗?确实挺冒犯的,我费了多大力气……”
管家按按额头,无从否认:“是……”
梁宵继续生气:“还有,我就算喝醉了赖霍总身上――”
“你醉了,我也不会对你乱来。”
霍阑握着他的手,低声插话:“我会征求你同意,再帮你脱衣服。”
梁宵:“……”
霍阑实在不愿梁宵被那些人胡说八道带坏,静默半晌,尽力克服障碍给他讲:“你身上沾了酒气,我会抱着你去浴室,和你一起洗干净,亲你,问你觉得哪里难受。”
梁宵:“……”
“你可以赖在我身上,我会一直抱着你,不会松手。”
霍阑不想吓到梁宵,握了握他的手:“我会叫他们熬醒酒汤,如果你不肯喝,我会先含一口,哄你张嘴……”
梁宵闷声:“霍阑。”
霍阑怔了下,抬眸看着他。
梁宵摸过那杯兑了伏特加的葡萄酒,壮士断腕,仰头一口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