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阑格外喜欢梁宵这样迷糊混沌的时候,又担心说了惹得梁先生恼羞成怒不好好走路,只暂且按了回去,将他扶稳:“有事?”
“不算。”梁宵还不知道他们霍总脑子里在想什么,笑了笑,“忽然有点不想去了。”
霍阑微怔,抬眸看他。
“不想去了,想在家陪你。”梁宵仗着没有摄像头,乱七八糟什么都敢说,“探索一下新场景,温泉……”
霍阑扶着他的手臂稍一较力,将梁宵捞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头发。
梁宵对他们这种身强体健的alpha一向不很能理解,飘飘乎乎被抱实,本能盘住了霍阑,跟着抬头。
“我没事。”霍阑说,“不必担心。”
梁宵张了下嘴,讪讪:“这么明显吗?”
霍阑摇了下头,把梁宵在怀里抱稳,没再放手,穿过翠叶如洗的茶园回了房间。
他并不很擅长发现这些,所以当年在江南,甚至一次都没来得及真正注意过。
他在少年时,满心都只想得到父母的承认。埋头刻苦学习试图考个好成绩也好、想走上母亲曾走过的路也好……直到昨晚之前,他怀抱着梁先生省视自身时,才发觉这些年来,他对这件事或许都从没真正彻底释怀过。
凡是他走不出来的任何事,回头看时,都有梁宵一口气不肯松地死守着他。
霍阑合上门,揽紧手臂吻住梁宵。
梁宵还没来得及站稳,被新雪气息蓦地裹严,下意识回抱住他:“怎么了?”
梁宵动了动胳膊,在霍阑背后飞快胡噜着画圈:“心情不好?没事,我不出去乱跑了,咱们俩去江老师他们家看电影……”
霍阑:“……不去。”
梁宵煞有介事:“那咱们在家看小电影。”
霍阑:“……”
梁宵绷不住先乐了,拽着霍阑仔细看了看,在他嘴角亲了亲,顺手揉了一把霍总清冷精干的发型。
霍阑被他一搅和,胸口压着的情绪骤然泄了,一时有些无奈,把梁宵轻轻揽住:“我不会叫你再担心。”
“你越这么告诉自己,就越容易叫我担心。”
梁宵知道霍阑在想什么,耐心拉住他:“释怀不是靠逼自己逼出来的。”
霍阑蹙了下眉,没出声。
梁宵知道他在认真听,觉得这么说太生硬,引着霍阑回了房间,替他把外套脱下来:“有些事,你越逼着自己不准想,反而越忍不住想,晚上一闭眼睛,翻来覆去没完没了……”
霍阑听得微愕,看了看梁宵:“是。”
“不是能掐会算。”梁宵咧嘴一笑,“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已经算是心够大的,一旦勾起过往,也免不了辗转难眠几天,霍阑这个脾气,不辗转一个星期都不合适。
万一又勾起另外哪件事,又是一个星期。
这么翻来覆去,他们霍总要是能睡好,都没有天理。
往后两个人势必越来越忙,梁宵不放心,有心扳一扳霍阑这个内敛多思的毛病:“下午睡会儿,养养神再工作?”
霍阑轻蹙了下眉,没应声,微微点了点头。
梁宵早对他这套行为语言熟透了,知道霍阑显然不自信能睡着,也不多说,过去拿温水洗干净了手:“行了,去躺下吧。”
霍阑微怔:“做什么?”
“陪你睡觉。”梁宵看了眼表,大马金刀脱外套,“还有一个小时集合,等你睡着我再走。”
霍阑几乎尚且没能回过神,被他山匪一样威风凛凛的架势引得牵了下唇角,低声:“不必――”
梁宵:“不必还是不想?”
霍阑顿了下,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没说话。
梁宵满意点头,不由分说拽着人一块儿躺下,扯着被子裹严,囫囵抱住了霍阑。
两人这样什么都不做,只是头碰头躺着,霍阑其实就已格外知足。
梁宵下午还有安排,霍阑并不准备睡踏实,在梁宵背上缓缓拍抚几次,想让他再争分夺秒歇歇,呼吸却蓦地滞了滞。
霍阑屏息强忍一阵,在清新明净的澎湃雨意里蓦地睁开眼。
“别动。”梁宵耳朵滚烫,扎在他颈间低声,“我说的话……你记着。”
霍阑肩背绷紧,抬手覆住他颈后腺体:“你说。”
“这样你记得清楚。”
梁宵挪开他的手,在霍阑唇畔亲了亲:“你要好好待你自己,该休息休息,该放松放松,不准什么时候都绷着。”
霍阑还没想清楚梁宵是什么时候带来的诱导剂,心跳急促,下意识阖眼:“我――”
“你不好好对自己,现在身体好,显不出来。”梁宵抵着他额头,轻蹭了下,“等将来老了,难道要我照顾你?”
霍阑胸口轻悸,揽紧梁宵,埋在他颈间摇了下头。
梁宵怕他钻牛角尖,拽拽他的袖子:“我肯定照顾,我就是扛不动你……”
霍阑被轻扯了两下袖口,滚热掌心翻过来,牢牢扶住梁宵的手,把人裹进怀里。
“对别人的事,你释怀不了,咱们两个一块儿背着。”
梁宵声音微微发哑:“对我的事……你不用释怀。”
梁宵从管家口中听过,小霍阑在家中那些年,曾经因为母亲的病情恶化,被父亲怎么毫不留情地叱骂苛责过。
这些叱骂如影随形,像是无形禁锢,至今依然困着霍阑。
斯人已逝,对错都无从论了,梁宵只想照霍阑说的,好好替他去上几柱香。
“不用为了让我放心……逼自己。”
梁宵吓唬他:“我就是因为不放心,才老盯着你。哪天真放心了,甩手掌柜跑了怎么办?”
霍阑倏地抬眸,定定看着他。
“……”效果有些明显过了头,梁宵张了下嘴,轻咳一声:“不跑。”
霍阑箍紧了他的手腕。
梁宵好声好气:“不甩。”
霍阑依然没松手,肩背微绷了下,垂眸把他往怀里牵。
“下回你再难受了,就来跟我打报告。”
梁宵知道怎么说霍阑最容易听进去,给他标准量化:“难受有百分之一了,就能换亲一下,百分之十,就能咬一口……”
霍阑低声:“百分之百――”
梁宵忽然隐约担心起了他们霍总将来会不会每天都觉得心里难受,念头一闪而过,没多想,大大方方:“七天七夜。”
霍阑也被他的豪气震了,微微错愕地抬眸看着他。
梁宵自觉有自己在,应当也不至于让霍阑难受到百分百的地步,在他颈间胡乱蹭了蹭:“你自己再细量化一下,回头做个表格……我签字。”
霍阑轻轻牵了下唇角,垂眸静了一阵,点点头:“好。”
“行了,快点咬一口。”梁宵已经被诱导剂折腾得不轻,闭眼拽着他,“再不咬就来不及了。”
霍阑看着梁宵微微打颤的睫尖,胸口跟着无声潮涌,揽着他靠在肩上。
梁宵催他:“快点。”
Oga的腺体格外娇嫩脆弱,被标记前做不好适应防护,极容易引起不适。
霍阑从不肯轻忽,替他解开衬衫,尽快给腺体做了简易的清洁和接触适应。
梁宵闷哼一声,唔地咬住霍阑:“快――”
霍阑收拢怀抱,正要咬住他的腺体,忽然察觉到梁宵在怀里打了个激灵,整个人软绵绵塌了下去。
霍阑微怔:“怎么了?”
“……”梁宵融化:“来不及了。”
霍阑没能立时理解,摸摸梁宵已经退热的额头颈后,茫然一阵,碰了碰他颈后已经复原的腺体。
梁宵软塌塌趴在他怀里,整个人都在格外空虚的贤者状态,心清神静灵台空明,彻底没了半点旖旎的念头。
……原来和抑制剂一样,诱导剂接触多了,身体也能自动出现拮抗效果。
梁宵已经被诱导剂莫名其妙洗礼了太多次,扼腕长叹,看了看不到十分钟的有效期,翻出特意揣在身上偷渡进来误人青春的青少年型诱导剂,毫不犹豫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