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香自言自语道:我不会上当的!
医院的住院部可以随意出入,同行自由。
可是她依旧没有找到高丰收。
走了一圈,她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认识的人。
绝望、乏力,陈香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做什么。
她找了个小旅馆住下。
第二天一早,再次给高倩家里打了电话。
这次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
“我是高倩的丈夫,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陈香嗓音有些虚弱无力地问道:“高倩人呢?我要找她。”
“她办哥哥的后事去了。”对方回道。
“呵,后事……”陈香愈发觉得这是一场演给她看的戏,“你这个妹夫,怎么没有一起去啊?高家人少,你不去,会不会显得太凄凉了点。”
“倩倩找了哭丧队,她还有很多朋友呢。”高倩的丈夫好脾气地解释道:“我跟她哥哥生肖相冲,按照老规矩,是不能去参加葬礼的。”
陈香沉默良久,“葬在哪儿了?”
“这我不能告诉你啊!”对方的语气显得十分无奈,“倩倩出门之前特意叮嘱过我,说要是你打来电话,问起地址的话,千万不能告诉你。”
陈香一口老血差点呕出来。
“不过,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这样吧……”对方默了片刻,低声说道:“你中午十二点再给我打电话吧!那时候我再告诉你。等你赶过去,他们应该刚好完事,你可以做个最后的告别。”
陈香挂了电话,心沉到了谷底。
上午的几个小时,她窝在小旅馆阴沉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干。
她目光呆滞地盯着手表上的指针一秒一秒走过。
日后想起这个上午,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
河边的山坡风很大,陈香一下车,头发就被吹得烂七八糟的。
高倩看到她,显得非常惊讶,并低声骂了两句,“死男人,让他不要说,不要说,嘴怎么那么欠呢!”
陈香:“你别怪你男人,我求他让他告诉我的。他心软,让我过来送老高最后一程。”
高倩重重地一叹,“老高已经火化了,骨灰撒到这个小河里了。”
“全都撒了吗?”陈香红着眼眶问道。
高倩手里抱着一个骨灰盒,她低头看了一眼,开口说道:“留了一些,以后回老家了,还要葬在祖坟里的。”
“能让我看一眼吗?”陈香祈求道。
高倩把骨灰盒递了过去。
陈香打开看了一眼,不禁潸然泪下。
随后她抱着骨灰盒走到河边,独自说了很久的话。
高倩红肿的双眼,河边遍地的纸钱,手中的骨灰盒,骨灰盒上老高的遗像,还有乐器队,和那些没有散去的哭丧队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让陈香意识到,老高是真的走了。
如果要演一场戏,这也太逼真了。
陈香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了,她好言好语地央求高倩,最后得到了一小把老高的骨灰。
她要拿回去做成项链,天天带在身上。
陈香离开之后,高倩也回了家。
高丰收和江芝莲此时都在高倩的家里。
高倩的丈夫是镇卫生所的医生,他请了几天假,在家里照顾高丰收。
原本高丰收的情况最好是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但事出有因,目前也只能退而求次了。
好在他身体状态还算稳定,在一步步地恢复中。
事情办妥之后,江芝莲准备回大湾县了。
送她去汽车站的路上,高倩笑着说道:“陈香对我哥好像还挺有感情的啊!她磨叽我半天,要走了一撮骨灰呢!说是要做成项链,天天挂脖子上。”
“噗……”江芝莲忍不住笑出了声。
高倩也跟着笑了笑,“你说,她以后要是知道那是猪骨头烧出来的灰儿,会不会气死啊!”
会不会气死江芝莲不知道。
反正天天脖子上挂着猪骨头的灰儿,可笑倒是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