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判大会安排在南郊塑胶厂的一个大操场上。
江芝莲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挤满了围观群众。
可谓人善人山,蔚为壮观。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一会儿这里要干什么,还会以为在举办什么盛大的欢庆活动呢!
不过再往前面去,看到主席台上边挂着白底黑字写的“公判大会”时,那种压抑的感觉顿时就会涌上心头。
等到犯人们脖子上挂着牌子被押上来时,气氛便会急速下降,以致让人感到窒息。
不过人群里低笑着窃窃私语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们都是纯看热闹的,上边那些人的死活,他们并不关心。
甚至还期望着能看到血性残暴的一幕,以获得猎奇的快感。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们内心深处相信台上那些罪犯都是十恶不赦的人。
坏人得到惩治,必然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很多人并不会意识到处罚是否适当准确。
既然公判了,那必然是最公道的审判。
江芝莲找了个高处的台阶站上去,左右望了好几遍,都没有看到尤飞。
倒是尤飞的一个女同事看到江芝莲之后走了过来。
“你是在找尤记者吗?”女同事站在下面的台阶上,仰头看向江芝莲。
江芝莲立马跳了下去,“是啊,你们是一起来的吗?他人呢?”
“早上尤记者家里人过来把他带走了。”女同事最近跟着尤飞帮忙跑郭晓燕的事情,所以知道不少内情。
“带走了?”江芝莲皱起眉头,“尤飞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女同事为难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尤飞的父母不同意他跟晓燕交往,让他们分手。”
江芝莲顿时了然了,“这样啊……”
“其实晓燕这次出事之前,尤记者的父母就表示强烈反对了。前两天不知道在哪儿听说了舞会的事儿,知道晓燕也有参与,生了好大的气。”
女同事轻声一叹,“晓燕的事儿,尤记者以后都管不了了。我听说,尤记者可能要转到省文化报去上班,以后都不在这边了。”
江芝莲一脸惊诧,“晓燕知道这些事吗?”
“当然不知道了。”女同事是个心软心善的人,很是替尤记者和郭晓燕感到伤心,“尤记者走得急,都没顾得上找你,只跟我简单地交代了几句。短时间内,他都会被他父母看管着,没有办法联系你。晓燕那边,他拜托你找个合适的时间跟她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江芝莲很气,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尤记者是身不由己。
尤记者的父母是关心儿子。
这种事儿能怨谁呢?
她不知道她跟郭晓燕能解释什么。
到底什么样的解释能让郭晓燕不那么伤心。
“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解释,就是——”女同事顿了顿,说道:“就是让你告诉晓燕一声,他以后不能跟她在一起了。”
江芝莲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尤飞要跟晓燕分手?而且没法自己去说,还让我去说?”
女同事点了点头,“尤记者觉得很抱歉。”
“他是一辈子都要被父母看着了吗?以后都不再有人身自由了?!”刚才江芝莲还觉得尤飞有不得已之处,对他还有些体谅。
可是听女同事讲到这儿,顿时有些压不住火。
女同事无奈道:“尤记者觉得这样对晓燕更好。”
“呵……”江芝莲冷笑一声,“神他妈的更好!”
女同事心里有话,不知道该不该讲,犹豫半晌之后,还是开了口:“其实无论尤记者说这话的时候,出发点是什么,自私、自大也好,胆怯、退缩也罢。我觉得话本身,没有什么错。”
江芝莲:“嗯?”
女同事:“不考虑别的,对晓燕来说,趁结婚之前看清一些事情挺好的。要不然等嫁过去了,更麻烦不是吗?”
江芝莲怔怔地看了女同事一眼,觉得这个大姐姐看问题实在是准确而通达。
“你说得对!”江芝莲一下子就想通了。
女同事淡笑了一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