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说。
“你在家里,跟着爸爸妈妈没吃过苦,以后跟我也一样,现在不要为我做任何辛苦的事。”
沈子璐明白他的意思,“我不觉得辛苦,没什么的,我在寝室也要洗衣服收拾内务。”
“听我的。”他松开手,“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雪,你早点回去。”
男生寝室呆长了影响其他人学习休息,沈子璐也发现她在的时候,关正行的室友们都友好的选择回避。
穿好大衣,摸到兜里的信封,沈子璐趁关正行背过身的工夫将信封塞进他枕头下。
“明天周一,我们经济法教授要搞一个课后的模拟经济案件的科普小课堂,请的法学院的教授还有两名高级会计师过来开讲座,讲座可能要很晚结束,明天我不能过来看你了。”
“没关系,”他帮她系好围巾,笑着说:“好好上课,专心学习。”
他笑起来真好看,沈子璐点点头,“放心吧,肯定做个当代优秀大学生。”
关正行要送她下楼,沈子璐死活没让,走出清华大学校门时,寒风划过眼角,她眯下眼,睫毛上挂着一层水珠。
接到关正行的电话刚过九点,她已猜出电话的内容,穿上外套走出寝室,在走廊里点下接听。声音有些干涩,“关同学。”
他沉声问:“你留下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沈子璐却听得明白了。
“嗯。”
“我上次不跟你说,”他很激动,但沈子璐打断他,“关同学,你能听我说句话吗?”
关正行沉默几秒,“……好。”
沈子璐语气自责,“上次跟你开玩笑,你转到我卡里的钱,我取出来了,还有四千一百五,是你请我父母吃饭用的。你怎么赚的钱,我比谁都清楚,你站在烈日下汗流浃背,我坐在房间里吹空调,你早上四点不到就上工,我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你吃着八块钱一份的盒饭,我吃着小姨做的三菜一汤,你累了还要扛百斤的水泥沙袋,我困了睡舒适的大床,你手上布满划痕老茧,我十指不沾阳春水,我父母惯得我没边,我不愁花销,你什么都要自己扛,连学费生活费都要亲手赚,你承受着生活的压力,我活在阳光下,我没有任何否定你生活的意思,我只想跟你说,这一万块钱我揣得心怀愧疚,受之不起。”
“……”
“那四千一百五,你上次说什么也不要,这次我一并带过去,你必须收下。”她听到电话那端的风声,猜他也在外面,“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想给我爸妈一个好印象,但你还是学生,他们也懂这个道理。你要是不收这钱,别说我爸了,就是我妈以后也不好意思再见你了。”
关正行还是坚持,“我不能要。”
他不想被小璐的妈妈看不起,就算再穷,也穷的有志气。
沈子璐比他还坚定,“你必须收下,你不能自己舒坦了,让我内疚,让我爸妈脸往哪搁,以后还怎么见面。如果这钱你不收下,我以后还怎么不好意思再找你。”
关正行望向漆黑的操场,慢慢走着。
“这些钱都是你的,不用有什么顾虑,我不希望你因为生活上的问题,影响学业,就像你自己说的,没有任何困难能阻碍你求学的脚步,你要成为你想成为的那个人。”
谁也不说话,良久,关正行平静的说:“我知道了。还有,谢谢你。”
沈子璐弯起唇笑,“不用谢,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谁知他说:“你这么麻烦,以后就不要去麻烦别人了,麻烦我就好。”
……
11月21日下午15时51分,宁夏灵武发生42级地震。
沈子璐看到手机跳出的即时新闻,心顿时漏跳一拍。当时还在上微积分课,她控制着发抖的手给母亲打去电话,提示用户关机,又给父亲打也显示同样关机。
沈子璐心慌的很,目前还看不到伤亡情况数据,只能不停的打父母的电话。坐在一旁的冯可菲发现她不对劲,脸都白了,神情慌乱。
她凑过去,小声问:“你怎么了?”
沈子璐指着屏幕说:“宁夏灵武地震了,我爸妈在那。”
“啊?”冯可菲看着电话,“打通没?”
沈子璐急得摇头,“没,都关机了。”
“应该没事,你别着急,震级多少?”
沈子璐说:“地震局报的42。”
“42不是很严重,别担心,肯定没事的。”冯可菲安慰道。
“可他们为什么接电话?”沈子璐坐立难安,这时候特别需要有人给她一剂定心丸。
关正行正在上城市设计课,兜里的手机振动,他拿出来看,是沈子璐打来的,平时来电话前都会发一条确认信息,看他是否在上课。今天直接打过来,也许有什么急事。
将通话音量调小,避开导师的注意力,用手掩着话筒小声说:“我在上课。”
沈子璐压着哭腔,“灵武地震了,我爸我妈在那,到现在也打不通电话,我很担心他们。怎么办?”
关正行只说了一句话:“我这就过去。”
他收拾下桌上的书本,走到讲台前捂着胃跟老师请假,“黄教授,我胃又开始疼了,现在要去医院看下。”
关正行胃出血的事,系里的老师都知道。
“挺得住吗?没大碍吧?”
关正行表情痛苦,“还可以。”
“快去吧。”
走出教室的关正行,痛苦的表情撤得一干二净。急匆匆打车去北理工,在操场边看到焦急的沈子璐,她正来回踱步,不停的拨电话。
关正行冲着她背影喊:“沈子璐……”
“!”沈子璐猛地回头,看到关正行的一瞬,眼圈发红,鼻腔里涌出一股酸意。
人走近了,问:“联系家里没?”
沈子璐说:“我给小姨打过电话了,她也打不通。”
关正行看她紧张的全身发抖,握住沈子璐的手,“没事的,别乱想。我来的路上查了新闻,目前还没有伤亡情况上报,放心吧,肯定没事。”
有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格外具有说服力。
关正行问:“他们去灵武做生意?”
“嗯。”沈子璐点头。
“去了几个人?”
“就他们俩,”沈子璐哽噎,“昨天才到的,今天就地震了。”
“别哭,”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