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首辅顿了一会,才侧过头来,静静地望着凌思思,幽幽地道:「这一切巧合,你真的觉得……都是意外吗?」
凌思思突然有些紧张,手指收紧,将衣摆捏出歪歪扭扭的细褶,因为她彷佛已经知晓,在首辅说的那些话背後,藏了什麽样的诡谲Y谋。
这就是在她所一笔带过,当年靳尚一朝倒台,被赶出帝京,贬谪边疆的真相麽……
她抿了抿唇,偷偷地看向对面的季纾,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他曾提过关於他母亲的事,若真是皇后杀了辛尚g0ng,那麽……
「思思?」一道声音响起,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在想什麽,这麽出神?」
「……没什麽。」
凌思思微愣,看见季纾狐疑看向自己的目光,朝窗外陌生的景象掀帘一看,疑惑地问:「这里是哪里?不是要回g0ng嘛。」
「回g0ng前,我想先带你来一个地方。」
季纾说着,伸手扶她下了马车。
车停之处,是一片宅邸相接的路口,因着四处皆是看起来差不多的宅院,故而十分静谧。
季纾牵着她的手,走过一排排的房子,最後停在其中一间紧闭的院门前。这幢房子的门看起来b旁边的有些旧,门上的漆都褪sE了,角落还结着张歪斜的蜘蛛网,看样子已经许久未有人居住。
凌思思疑惑地看了眼身旁的季纾,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季纾默了默,才道:「这里,是我幼时的家。」
幼时的家……
凌思思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宅邸,她记得之前季纾和她说过他小时候的事,在父母还未离开他时,他想必也曾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吧。
他自出事後,隐藏身份多年,为了查清当年真相,强迫自己不入此门,该是有多坚强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意识到这里曾经承载并封存他多少的童年回忆,如今阔别多年,他重回此地,想必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凌思思无声地握紧了他的手,像是一种懂得的陪伴与鼓励。
季纾久久望着眼前紧闭的门扉,难免近乡情怯,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暖,迟疑不安的心慢慢安定下来;他深x1一口气,伸手按在了门环的铁锁上,然而还未有动作,但闻“吱呀”一声,锁後的门扉往後开了一道细缝。
「怎麽回事?……门没有锁?」
凌思思一愣,上前拿起锁来一看,不过轻轻一碰,那上了锁的铁链便蓦地松脱,落在地上。
两人皆是一惊,凌思思尚未反应过来,季纾已然肃容上前,用力推开了那扇老旧的门。
随着门被推开,露出里头的院落,与想像中不同的景象亦展露无遗。
不同想像中,久无人烟的破败荒凉,四方的院落里,虽看得出无人居住的空荡,可一景一物却似有人整理过,并不荒芜破败。
季纾走了进去,似乎也有些惊讶於眼前所见,熟悉的场景唤起尘封的记忆,那一瞬间,旧忆就像一扇窗,被推了开来,过往渐渐清晰,令人动容。
他踩过枯枝轻响,正yu往里走去,忽然凌思思的声音响起,惊呼:「这个是……?!」
季纾回头,看见她惊疑不定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只见角落里,堆着一叠燃尽的物什,似乎是匆匆燃点,连火苗也来不及灭,尚飘着一缕闷烧的白烟,显然是不久前的事。
季纾俯身捻起一抹未烬的黑灰,道:「是纸钱。」
祭奠亡者才会燃烧纸钱,谁会平白无故跑别人家里来烧?
可此处尘封多年,季纾的父母早已双亡,也没听过他有什麽亲戚,又会是谁做的这些事呢?
「专程跑来这里烧纸,会不会是你家什麽亲戚,突然跑来……欸?」
凌思思话没说完,一个转头,只见原本他站的地方空荡荡的,哪还有什麽人?
另一边,季纾眼尖瞥见角门闪过一片衣角,他眸光一凛,当即追了上去。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来人早有准备,出了角门之後,几个转身,便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巷弄内,不见踪迹。
能躲得这麽快,想必对此处地形很是熟悉,可他自己清楚,哪还有所谓的什麽亲戚,早在当年父母双亡後,便都断绝往来,能有多远躲多远。
况且,此处旧宅尘封多年,在他决意离开的当年便上了锁,此间多年他也曾路过几回,亦不曾出错,那麽是谁近日来过此地,闯了进来?
季纾垂眸,看着指尖的一点尘灰,素来Si寂的心湖剧烈震荡起来,「如果不是旁人,那麽是谁……在见到了暗示後,坐不住了呢?」
那晚除夕夜的烟花,就是关於旧事的暗示,亦是诱饵,若是参与当年事者见到,定会按奈不住,为掩盖旧事,主动现身出击。
届时,寻迹而动,不怕他们不动手。
季纾面无表情,微动了动手,将指尖上的尘灰一点一点掸除,自斑驳树影透进来的单薄夕照下,漂浮着细小的灰尘,被风一吹,了无痕迹。
可唯有他心里知道,这些尘埃并不会随着风动消弭,眼下短暂的消失,只是因为随风而动,飘至他处。
而这GU风,历经漫漫长路,跨越漫长光Y,如今终於该吹向它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