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是个爱看热闹的傻瓜。

林苒慢慢地把一只手移到口袋里，狠狠地透过衣服掐着自己这一刻好像格外漫长，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心里骤然涌上来的，不属于自己的，陌生的情绪。

那是被封印在黑暗的角落里的，最深处的恨意。

你答应过二叔的，林苒对自己说，你答应过他的，不会脏了自己的手的，绝对不会因为这个人而把自己赔进去的……你答应过的……

身体在有些宽大的外衣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架输错了程序，马上就要爆炸的机械，林苒想努力用深呼吸平复自己沸腾的情绪，帝城的秋季已经开始转变成冷冽干涩的空气大量地涌入她的肺里，那一瞬间，头脑里几乎出现了缺氧一样的空白。

她的血脉里有疯狂的因子。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林苒看都没看就顺手按了。

几秒钟以后，手机好像不依不饶似的，又响起来，林苒想也不想地就再次按掉了电话，并且调成了静音。

显然林苒想绕过那个她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是不可能的，毕竟人家摆明了是冲她来的，她现在能做的，只是管好自己那只紧紧地扣着口袋里的手，和容易让情绪外漏的五官。

跟在伍子平旁边的白手套年轻人果然远远地就盯上了他，林苒强行抑制着自己躲开的冲动，让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白手套似乎跟伍子平一样，是个混血，操着一口好像随时要咬着自己腮帮子的普通话，对他恭恭敬敬地说：“林小姐，能请你借一步说话么？”

林苒眨了眨眼睛，好像反应了一会才慢吞吞地问了一句：“我？”

因为被愤怒有点冲昏了头脑，她也就错过了程易脸上有些诡异的表情。

“林苒？”她听到身边的男人叫了自己一声，“是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

林苒冷笑了一声，转过身来：“不认识，从来都没见过，走吧。”

听到她这么说，手套男一只手搭上了林苒的肩膀，这男人看似看上去不算魁梧的身材下，有着与他外表完全不符的手劲，林苒勉强按捺住自己，顺着他的力量，几乎被一路拖着走，只来得及对程易轻声说了句：“给安然打电话。”

看着她被带了过来，伍子平便重新坐回了车里。

手套男亲自替林苒打开了车门，躬下身体：“请您上车。”

林苒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是谁让你们来的？”

手套男直接忽略了这个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态度恭敬地保持着替她开门的动作，另一只手却搭上了她的肘关节，仿佛下一秒就要用力：“请您上车。”

林苒的瞳孔在移到他腰部诡异的凸起时猛地收缩了一下，顿了顿，默无声息地上了车子，扣在口袋里的手悄悄地松开，却没有拿出来。

手套男回头对着伍子平垂下眼睛：“伍总。”

却听见一声抽打在人肉上的声音，林苒下意识地肌肉一缩，伍子平慢条斯理地收回了带着小羊皮手套的手，手套男整张脸被抽得偏到了一边去，留下一条巨大的红印子，一直连到了脖子上。

一路未曾出声音的伍子平凑到手套男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