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疲力尽。
前几天,她从卡尔加里一路开到墨西哥,快累死了。
出国前,出于自身安全考虑,她联系了以前登山俱乐部的小伙伴,他们来自各国,结伴征服了很多山峰,算得上生死之交吧。
她问有谁在卡尔加里,其中有几个处的还不错的小伙伴在那边游玩,行程马上结束,准备回墨西哥。
她过去后跟他们汇合,他们问她想要怎么玩。
她说想开车,他们借给她一辆越野车,其他人也跟她从卡尔加里开到墨西哥。
一路她都在死亡时速上狂奔。
他们平时也飙车,竟然没追上她,他们说她疯了。
也许吧。
实在太累,在墨西哥她歇了一天,他们其中一人要来美,她就搭了他的私人飞机一起过来,还好昨天来了,不然今天大雪,飞机还没发起飞。
齐靳舟起身去拿手机,“那我决定了,你跟着我过去就行。”
裴宁是真不想去,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好好睡一觉了,随时都有晕倒死掉的可能,她现在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那就更要出去走走。”齐靳舟思忖片刻,“去悉尼吧,那边是夏天,我们出海钓鱼。”他看着她:“你来找我,其实潜意识里你想让我救你,还有救,至少你知道崩溃时要找谁。”
裴宁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反正到了纽约,她就想要过来看看他。
她现在的反应总是迟缓,这才想起来问:“马上就要到春节,你不回国?”
齐靳舟:“不回了。”顿了几秒他又道:“天天被催婚,我烦,他们更烦,我妈让我过年别回去了。”
裴宁:“”齐妈妈是有多怕儿子打了光棍,之前那么积极的撮合她跟齐靳舟她没继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因为大雪,他们推迟了两天才出发。
出了海关,裴宁把羽绒服放行李箱里,现在穿着短袖都感觉热。
齐靳舟要给她推行李箱,裴宁没让。
她在飞机上不是眯眼就是对着窗外发呆,哪怕是夜里,她也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发怔,现在下了飞机,她还是心不在焉。
齐靳舟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不擅长安慰人。
过了片刻,他问:“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在澳洲?”
裴宁:“嗯,小时候的玩伴。”她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去打扰任何人。
齐靳舟跟她说明天出海,又把接下来几天的行程跟她说了说。
裴宁不关心这些,她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到了酒店,他们各自回房。
裴宁直接躺在沙发上眯了会儿,也没睡着。
她现在没用手机,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睡不着,躺着也难受,裴宁起来整理箱子,她带的东西不多,几十封信和几个档案袋占了箱子一半的空间。
她现在脑袋跟浆糊一样,打开档案袋,这里面是她之前调查了邵之昀跟姚熙的一些往来,花了那么久的心血,虽然证据依旧不足,不过总算是有进展的。
她把这些文件看了又看,然后从上面第一张纸开始撕,一点点,撕得很碎。
门铃响了。
“裴宁?”门外,齐靳舟的声音传来。
裴宁收拾好碎纸,起去开门。
“你就不能新办个手机号?”齐靳舟无奈的看着她。
裴宁:“想清静清静。”
齐靳舟示意她:“到楼下吃饭。”问她:“想吃什么?”
“随便。”顿了片刻,她说:“水果沙拉吧。”
跟齐靳舟待在一块,裴宁有三分之二时间在走神,齐靳舟也无所谓她说不说话,她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只要她不走极端就行。
裴宁问服务员要了一杯饮料,跟齐靳舟的红酒杯轻碰,“谢谢。”
齐靳舟瞅着她,“痛苦得排解出来,不然时间久了,药都救不了你。”他把一杯红酒喝下去。
裴宁默默喝着饮料,没吱声。
齐靳舟也不说话,她这样的状态,说了基本等于白费口舌,还会让她更烦。
裴宁喝着果汁,心不在焉的看着远处的大海。
海面漆黑一片,岸边灯光点点。
忽然间,她打开了话匣子,像是自言自语:“以前拼命赚钱是想让爷爷奶奶生活的更好,现在没有动力了。”
又沉默了好久,她说:“我才发现,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一个人有很多牵挂,而是什么牵挂都没了。”就跟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齐靳舟宽慰她:“话也没那么绝对,你不是还有叶家?一样的,都是牵挂。”
裴宁摇摇头,那不一样的,始终是不一样的,以后不管悲喜,再也没有谁能像爷爷奶奶那般心疼她。
她喃喃自语:“早知道半年前我就不回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回你能过得了你内心那关?”
“也对。”
裴宁吃了块水果,味同嚼蜡,后来她还是怔怔望着夜色下的大海,一直在走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齐靳舟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号码,是项易霖。
顿了几秒,他摁掉屏幕,没接。
裴宁多问了句:“公司的电话?”
齐靳舟敷衍道:“嗯,客户的。”他下巴微扬,“快点吃吧,晚上早点休息,明早我们要早起。”
回到房间,裴宁简单洗过澡就躺床上,辗转反侧,再次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还是没有困意。
还有三天就是春节,头脑乱哄哄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凌晨三点,还是醒着。
怎么都睡不着,索性起床,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封信看,先看了落款处的时间,那年她上高一,下学期。
其中有这么一句:我想了想,我还是选理科吧。
那个时候学校开始分科报名,她给他写信时其实已经报了理科,爷爷奶奶不懂这些,她没有可商量的人,就写信跟叶西城说了说。
叶西城收到信是在一周后,他给她打电话,第一句就是:“你不是文科好?”
她闷闷道:“想选理科。”
他问:“怎么了?”
沉默片刻她才说,“选理科的话,上大学就能跟你读一个专业。”
说完,她的心脏没来由的扑通扑通直跳。
说的时候不觉得,说完她感觉好像不妥,可说出去的话也没法收回,她当时脑子空白,也没顾得上解释。
就这一句话,她脸红的发烫。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叶西城的声音传来,“那就选理科。”
听到他的回应,她彻底安心。
他又问:“吃饭了没?”
她脱口而出,“吃了。”其实没有吃,他给她打电话那会儿正好晚上下课,吃过饭还要继续上自习,她为了跟他多聊会儿,那天饭都没吃。
裴宁盯着那封信愣怔很久,后来小心翼翼折好装进信封。
窗外,天际渐渐泛白。
他们就住在海边,五点多,齐靳舟来叫她一起看日出。
清晨的海滩,安静美好,不少人正在跑步,白云微风,太阳从海平线上一点点冒出个头。
“什么时候出海?”裴宁问。
齐靳舟:“他们要中午才到,下午出海,上午你就在沙滩上转转。”他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出海,他们住在其他城市,正赶来。
他问裴宁:“要不要潜泳?”
“不想,你要想去潜泳你过去吧,不用管我。”她指指前面,“我到处走走,中午我再回到这找你。”
齐靳舟也不放心她现在的状态,便跟她一块在海滩走着。
两人沿着海滩,慢慢悠悠往前走。
裴宁看着熟悉的海景,问了个没过脑子的问题,“我们来过这里是不是?”
齐靳舟瞅着她,看来脑子是真不管用了,“来过,六年前,公司全体过来旅游。”
“哦,对。”裴宁脑子转的慢,现在想起来了,那会儿她刚到投行实习。
那次旅游是可以带家属一起,她记得齐靳舟当时也带了一个年轻的女孩过来,那个女孩比齐靳舟大概是小十岁,在纽约读本科。
那女孩喊齐靳舟叔叔,不高兴时就直呼齐靳舟大名。
女孩是齐靳舟大哥一个朋友的女儿,因为那个朋友身份原因,非公务没法出国,就拜托齐靳舟多照看点,说孩子太小一人在国外不放心。
那个女孩很美,性格很辣,被宠坏的小辣椒一个。
后来貌似是那个小辣椒把齐靳舟给睡了
再后来,她也不清楚到底怎么了,好像之前听齐靳舟秘书提起过,说那小女孩后来离开纽约了,至于为什么
裴宁揉揉太阳穴,现在只要一想事情头就疼。
头疼脑涨,她做个深呼吸,放空自己。
齐靳舟弯腰将裤管卷起,双手抄兜。
他走的比裴宁快些,望着幽蓝的海水,他有瞬间的失神。
裴宁不紧不慢跟在齐靳舟身后,后来一直在走神。
她拎着凉鞋,光着脚丫踩在湿湿的沙滩上。
浪花涌来,打湿了裙摆。
海浪退去,她留下的脚印浅了不少。
面对大海,她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可一点用也没有,心里还是疼着。
阳光洒满了海滩,渐渐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