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泽看着计修宴这般模样,心中委实复杂,一方面感激周敏给世人留下一个盛世明君,同时也为周敏对计修宴的残忍心狠而唏嘘。
“去见见你父王吧,困了十三年,够了。”
今日是计修宴的生日也会成为他的忌日,柳泽等人都知道,但他们都没说,默许了计修宴的决定。
安安听懂了柳泽话,他笑了,但b哭难看。
母亲Si的那一年,他其实就已经预料道,他失去的不只是母亲还是父亲。
父亲的人活着,但他却Si了,心跟着母亲Si了,魂也跟着母亲Si了……。
每一日他看着父亲在清醒中绝望,在绝望中崩溃,又在崩溃中清醒,反复煎熬,只为母亲的期望。
为他的未来,为整个天下苍生的和平……
他从小就知道,他唯一能为父亲做的,只是快一点长大,然后让父亲得到……解脱。
安安低着头,即便已经是少年天子,可在最后的亲人面前,再知道今天会发生的事情,他的帝王学,依旧没有教会他,如何无懈可击。
可他必须笑着送别煎熬十三年的父亲……
安安隐藏着自己的难过,径直走入了草庐,这个只属于母亲和父亲的世外桃源。
进入竹亭,安安如小时候般,放纵自己乖巧的依偎在计修宴身边,不吵不闹的陪着他,视线偶尔会看向草庐中的一间紧闭的房间,他知道,那里是父亲这十三年来唯一的居所,同时那里摆放着一具黝黑的棺椁,躺着Si去十三年的母亲。
齐老说,母亲身T里母蛊的反噬之毒加上一种未知的毒,让母亲的尸身一直不腐,宛如沉睡。
计修宴没看安安,但知道他来了,也放纵了他的靠近。
琴声渐歇,安安的身T微微一僵,看着计修宴的目光带着不舍和儒慕,难过和……为父亲得偿所愿的开心。
“安安,我要去见你母亲了。”计修宴走到放着周敏棺椁的房门口,背对安安说道。
安安低着头,最后跪在地上,声音压抑着难过:“儿子,送别爹爹。”
一声爹爹,让计修宴恍然,周敏Si后,安安再也没有叫过爹爹,这声爹爹让计修宴想到了一家三口仅有的幸福圆满。
他一身紫衣,站在yAn光下,梨花纷飞在他四周,相思树叶在空着打着圈。
即便十三年过去了,他依然俊美矜贵的好似画中仙,但多了几分帝王独有的睥睨傲然。
“你自幼学棋,该知道,棋盘中,中,乃棋盘上的初元,占之夺先机。治国亦如此。中,乃天地万物最神秘的那个点,静与动,Ai与恨,进与退,治与乱,大千世界的平衡就决定在某个微小的点上。不管是治国还是其他,不偏不倚,不贪不求,不怯不悔,才是活命的道。这是为父对你最后的教导。”
计修宴背对他说道,安安却懂他此时最后的慈父之心。
他不是不Ai自己,只是父亲更Ai母亲。
“儿子定当谨记。”
计修宴抿唇一笑,双手推开房门,里面红烛点燃,囍子泛h,却从未揭下,黑sE棺椁上缟素与红绸交缠,寓意生Si纠缠,喜丧同生。
“我Ai上了一个心有悲悯,怜悯众生的姑娘。她Ai和平的时代,所以我在煎熬中,为她开创这个时代。私心里也渴望来生,在和平的时代与她重逢,不在经战乱,不在历深渊,免她颠沛流离之苦,免我满身因果之悲,不让她因父母不喜nV儿身,尝尽悲欢无枝可依。不让我因仇恨误了彼此,会者定离一期一祈。”
“安安终于长大了,我可以去找你了,可我依旧没在相思树下找到红豆,你可在奈何桥边等我?”
“我不做天下之主,只做一个nV人的丈夫。你一个人的,相公。”
计修宴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安安听,随着他的话音落,房门在安安眼前紧闭。
安安知道,他的父亲不会出来了,这里,如父母所想,成为了他们的埋葬地。
后来,安安在草庐四周围建了一座偌大的陵墓将之覆盖,里面葬着草庐,葬着相思树,还葬着他最Ai的父母。
计修宴的Si,让天下悲恸,万民痛哭,可只有柳泽,姚秋,安安寥寥几人知道——Si,是计修宴求了十三年的果。
计修宴在后世记载中,是一个毁誉参半,极为矛盾的帝王,他凶残狠厉杀人如麻,如修罗恶鬼,他智深孤傲又心似佛陀,心有九州,慈佑黎民,为世人创造了一个男nV平等,没有战火的和平时代。
他情Ai一人,一生娶一人,守一人,与妻子的尸T同住十三年,最后为她而殉,不葬皇陵,不要帝号,葬十里梨花深处,只是周敏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