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问话之时慢慢起身,转过身来,周敏下意识抬头,却一惊。
面前的人,五官俊逸脱尘,一双安宁祥和的眼里宛如藏着一段被岁月沧桑埋藏的厚重故事感,深幽且睿智,明明已经满头白发,面上却看不出多少岁月遗留的痕迹,好似五十出头的中年,可声音却给人垂垂老矣的苍老感。
一身玄衣道袍,手持拂尘,站在三清像前,颇有种道家隐世高人的玄妙感。
难道,这就是驻颜有术?但为什么莫名有种熟悉感……
逍遥舟主人见周敏有些呆呆的看着他,不由弯了弯嘴角:“团团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呆傻。”
熟悉的r名,令周敏错愕,越是仔细看着逍遥舟主人慈和俊逸的模样,周敏脑子里有些混乱的记忆就被不断触动,逐渐浮现一些零散的记忆,那是属于原主幼年四、五岁之时的记忆,声音嘶哑似是不敢确定般的轻唤:“……玄一哥哥?”
玄一抿唇一笑,宠溺又颇为无奈的摇头:“……每次见面都要纠正一次,我和你父亲的师傅是师兄弟,按辈分你该唤我小师叔祖,可你每次见我都闹着叫哥哥,乱辈分,小时候你被你父亲没揍够吗?还是如此傻傻呆呆。”
玄一的话令周敏的身T都在发抖,激动,委屈,难过,不敢置信,种种情绪压下她,令周敏身侧的手不由紧紧攥紧,指甲掐入r0U里,疼痛提醒她眼前一切的真实。
共情里属于原主的情绪一波又一波的涌来,那是晚辈在外受了委屈终于见到家长后的悲痛和酸楚,眼眶发热,鼻尖微酸:“……玄一哥哥,我,我早就没有爹爹了,也没有家,更没有了缥缈宗……我即便做错事也没有爹爹能揍我了。玄一哥哥……我的家,早没了。”
周敏夹杂哭音的嗓音颤抖,呆呆看着面前的人,依旧觉得不真实,从未想到逍遥舟的主人居然会是他。
可在看见当年熟人或者说是仅有的亲人时,那寻常一般的问询,让独自压抑十年痛苦和委屈的周敏溃不成军,就像流浪在外的孩子找到了父母后的心酸和悲痛,曾经天真无邪的稚子变成了连哭都不敢大声的懂事压抑。
玄一见之,唇边的笑意微微一顿,眼底浮现长辈对晚辈的慈Ai与关怀心疼之情,上前轻轻抚0着周敏的头顶:
“……对不起团团,当年接到缥缈宗求援信号之际,我人在海上,回来之际已经晚了。整个缥缈宗已无活人,一片废墟。我在里面没有找到你的尸骨,料想你定是被你父亲提前安排送走了,这十年,我一直再找你。”
“这艘只在海上翱翔的逍遥舟再也没有出过海,它和我都在找你。”玄一的话,让周敏抬眸,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看不清面前玄一的神情,可她听清楚了玄一的话中意。
“原来玄一哥哥成为了新的江湖逍遥舟主人……”周敏喃喃:“原来缥缈宗的古籍中记载的关于逍遥舟‘适睹’之规的解释,其实就是暗示蓬莱给缥缈宗留下的最后一条退路?”
玄一抚0周敏头顶的手一僵:“为什么这么久才用‘适睹’之规联系逍遥舟。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缥缈宗为什么会被中原之人知道?又为什么会被覆灭?”
周敏平复着情绪,压下共情里见到亲人的激动和酸涩,抬脚走到三清像前,看着那三尊道祖之像:“……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天真,才给缥缈宗带去了灭顶之灾。”
玄一皱眉:“团团。”
“师叔祖,不要问了。这是我自己的仇,我的错,总有一天我会赎完前罪,在亲自向这个江湖讨回血债。”周敏的话透着刻骨的恨。
“所以,你把自己Ga0成现在这样?小时候连一只兔子都不敢杀,Si一只蝴蝶都要给它建个坟求所谓Y德,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为万魔窟洞庭府杀人如麻的青伞之魔?”玄一很是心疼的问道。
“小师叔祖,我已经回不去了。这一身残喘于世的枯骨留着不过就是为了求一个公道,求一个真相,我不能让缥缈宗Si的不明不白,我更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我不能。”
“小时候,我不理解,父亲口中的江湖中人,为什么总是喜欢杀来杀去,可当我有一天站在江湖之中后,我开始有点明白了……”
“不是因为喜欢弑杀而是有些公道和真相,唯有手中剑可以求来,这是世界,弱者不配拥有声音,只有强者制定的规矩。而在这些强者制定的规矩里,只能求同不能存异,异者,必须Si。缥缈宗如此,昆仑剑派也是如此。”
周敏回望玄一,眼底有痛更有悲:“小师叔祖,我回不去蓬莱了。回不去那个父亲口中,g净祥和,与世无争的蓬莱了,我……早就脏了。”
玄一听着,眼底伤感又心疼,上前将周敏轻轻抱在怀里,如小时候每次被父亲揍了之后玄一就会来安慰她般,轻轻搂着她。
“团团没有脏,团团一直都是g净的,在小师叔祖这里,团团一直都是当年那个连一只蚂蚁都不忍杀害的害羞小姑娘。是小师叔祖没有保护好你,是我当年来晚了。”玄一深深的叹着气。
周敏沉默许久,平复着情绪,最后推开玄一,正准备将袖中那个小木盒拿出来之时,头顶突然传来玄一的问话:“对了,当年你父亲送你离开缥缈宗之际,可有交给你什么东西?b如令牌之类。”
周敏袖中的手刚刚碰到木盒,微顿,神情变幻莫测,头低垂,指尖触碰到的木盒边缘在这一刻变得莫名扎手,她缓缓抬起头,眼底好似疑惑不解的问道:“……小师叔祖说的是什么?什么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