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简察觉到她的举动,猛地将脚抽回去,仰起头道:“你做什么?”
“这天冷,你脚一冰就更难受了。”宋初昭热情道,“你的脚就是我的脚,我以前总想有人给我暖脚。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我终于可以做到自己给自己暖脚。世上怕是再没有第三人可以做到。不然我给你试试?”
顾风简哭笑不得,叫道:“这位小祖宗。”
宋初昭:“诶。”
不料她还真敢应,顾风简反笑了出来:“你不要闹了。”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宋初昭感慨道,“我都已经看开了。”
顾风简说:“你又看开了什么?”
宋初昭坦然道:“看开很多事啊。你说现在,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我戒备你,显得奇奇怪怪。和你讲清白,又似乎是无稽之谈。既然已经乱成一团线了,也不在乎它变得更乱。我们只要自己心里知道,我们是清白的就好了。”
顾风简:“……”问题就是他并不知道。
宋初昭眼里的清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顾风简用手挡着脸,闷笑出声道:“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宋初昭:“你怎么知道我就没变?”她可长进了不少!
顾风简本就睡不着,叫宋初昭这么一搅合,就更清醒了。
“算了。”他努力靠坐起来,“你扶我一把。”
宋初昭上前给他借了把力,又给他垫了个枕头,然后脱了鞋子,坐到他的对面。
顾风简揉着额头道:“我听说你破了季禹棠的什么案子,还牵扯到了御史公跟范崇青,春冬讲得不清不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巧合而已。”宋初昭说,“你如果想听,我和你讲啊!”
宋初昭于是将酒馆里发生的事简短说了一遍,着重突出了季禹棠的蠢与范崇青的烦。因为印象太过深刻。
顾风简好奇问道:“你还学过断案?”
宋初昭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算什么本事。军营里有许多鸡毛蒜皮的事。住在边关的百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不想去衙门,就会来军营,毕竟军营里有好些都是他们自家人。如果来求助的人里有姑娘,便会请我娘出面帮忙。我跟在旁边,不知不觉学了不少。说起来,我对这些案情,比对看书感兴趣多了。”
宋初昭小声道:“季禹棠遇到的那件事情,就更不算稀奇。你知道,自古离间男人,常喜欢用美人计。美人计使不成的时候,就可能会顺势变成蛇蝎美人计。我早早便被人提醒过,见得多了。那两人的斤两,都不算什么。顾五郎,你以后出门,也要堤防好这些事情。”
顾风简沉思片刻,然后说:“这是一门了不得的本事。既然连御史公都欣赏你,说明你确实是个可造之才。你脑子转得快,不是单纯靠学能学到的。”
“可造之才?”宋初昭念了一遍,然后笑道,“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词来形容我。”怕不是造作的造。
宋初昭捶手:“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讲。御史公似乎很想将你招进御史台,约了我好几次。你说我是拒绝他呢,还是该答应他呢?”顾风简问:“你想去吗?”
“我想不想又不重要。”宋初昭说,“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换回来。御史公想招的,也不是真正的我。”
顾风简说:“你如果想的话,可以去看看。做得不高兴再退就是了。”
宋初昭:“我主要是怕他们官署里的人,见了我的面,说钦佩我的才学,让我先吟诗一首。那我可得哭给他们看了。”
顾风简说:“这个不是问题。你若是不想作诗,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看,他们自然不敢了。”
“盯着他们看就好了吗?”宋初昭摸了摸自己唇角的弧度,“我娘说我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有点憨厚。”
“你这样做有没有用我不知道。反正我的脸,是可以这样做。”顾风简顿了下,又提醒说,“不过你不要那么快答应,先推辞一番,就说还没想好。”宋初昭:“我知道!你们文人恃才傲物,要三顾茅庐才能体现诚意是不是?”
……是不想再引顾国公生疑罢了。顾风简说:“是的。”
二人有的没的聊了一阵,待顾风简真的有些累了,宋初昭起身告辞。
跳出窗户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不是来找顾风简聊他骗人的事吗?
宋初昭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还是算了,看他现在这样子,也算是遭了报应。
顾风简靠在床头,渐渐睡了过去。
梦里是滂沱的大雨与漆黑的夜幕。
紫色雷霆闪过,他听见上方有人在喊:“喂,下面是不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