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包的营地里,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地平面,这里就已经升起来三处篝火。
最中间的一个篝火上,吊起来的特制双耳锅里,喷香的鸡汤里时不时有肥美的蘑菇翻滚着冒出个头来,手掌能感受到灼烫感的距离边,围着一圈被棍子穿起来插在那里烘烤的饼子。
左边那个篝火旁,青梅正蹲在最擅长烤肉的胡子叔旁边,一双眼睛眼巴巴盯着胡子叔翻转着烘烤在篝火上的狍子。
狍子是砍头去蹄剥皮后整个儿烤上的,如今已经开始滋啦滋啦滴着油,整个营地都被烤肉的香味淹没了。
几步远出还在完善窝棚的叔伯们都时不时扭头看过来,明显都在盼望着早点开饭呢。
胡子叔长得有点儿吓人,特别是眼角往下有道竖着的长长疤痕,直接从眼角贯穿到了下颚,伤口很深,留下的疤痕像条盘踞在他脸上的肉色蜈蚣。
大概是为了遮掩疤痕,胡子叔就蓄起了满脸的络腮胡,结果看起来更吓人了,屯子里很多小一辈的年轻人都是被胡子叔的威名给吓大的。
倒腾来倒腾去,反正最后大家就都喊起来他“胡子叔”,跟他同辈的则叫他“胡子”。
可长得一副逞凶斗狠的胡子叔却是个性子爽快的,还特别喜欢下厨。
可惜如今吃大锅饭,也没条件让他发挥,只能憋着每年秋猎的时候到了深山里才能甩开膀子大展身手。
已经听了满耳朵胡子叔手艺如何如何好的话,青梅口水都流了一肚皮了。
胡子叔看青梅眼巴巴想吃肉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觉得青梅这样子真跟他闺女还小只知道吃的时候差不多,忍不住拔了小刀给青梅割下来一小片,摸出个小玻璃瓶往上撒了些粉末,递给青梅:“尝尝看肉熟没有,这个味儿合不合适?”
说是让青梅尝,不就是给她提前开个小灶么,一群都能当青梅爹的大老爷们儿纷纷失笑,周堂叔还嚷嚷着让青梅给品品味儿,看大胡子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混说个啥,虽然没有肉给我练手,可我也没少在梦里练嘞!”
胡子叔洋装不满,正儿八经为自己正名。
青梅就用手捻了刀尖上戳着的肉,塞进嘴里一嚼,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亮得跟两盏小灯泡似的,抿着笑朝胡子叔比划大拇指,末了还舔了舔捏过肉的两根手指头,一副好吃到意犹未尽的样子。
胡子叔得意洋洋,一双黑粗浓郁的眉毛都要跳起舞来了,一边往狍子肉上撒粉末,一边吹嘘起材料不够限制了自己手艺发挥。
“这次出来带的调料瓶里只磨了胡椒干姜盐巴进去,缺的味儿多着嘞。要是能找到野果,往上一边挤汁一边烤,那味道才是绝了。”
石头叔笑哈哈抢过话头:“还是要有野辣椒才好吃嘞!又香又辣,吃完了肚皮里跟放了把火一样,忒带劲儿!”
说完,还拍着肚皮吸溜了一下口水,显然是曾经这么吃过,并且那味道让他久久难忘怀念至今。
古话说民以食为天,这话还是在理的,说起吃的,就连最沉默寡言的大山叔都开口插了句话,发表意见:“明天咱们看看有没有蜂窝,捅个蜂窝下来,还能烤巢吃,那个好。”
其他人也纷纷发言,说起自己认为最好吃的东西是咋样的。
除了青梅,其他九人分别是小队长江红军,他弟弟江三叔,胡子叔,周堂叔,石头叔,大山叔,另外还有双胞胎兄弟牛大叔牛二叔,江会计亲爹江六伯。
其中江六伯是小队里年纪最长的,也是最有经验的老猎人。
跟着过来,是为了跟江红军一起带队。毕竟再是经验老道的猎人,进了这茫茫原始森林里,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不会迷路。
晚饭很丰盛,比之过年也差不了多少了,胡子叔的手艺是真的好,在深山里缺了这么多东西,依旧整出了美味佳肴。
两只狍子,烤了一只,剩下的一只则挂到树梢上保存着,野兔宰了用带来的另一口吊锅红烧了,野鸡则跟蘑菇一起炖了汤。
主食就是大家自己带的三合面饼子。
对于男人们来说,满口都是肉,这日子,简直美得赛过活神仙。
青梅也是吃得头也不抬,没跟其他人一样吃得稀里哗啦,静悄悄的却一点不慢,到最后,饭量竟然跟胃口最好的石头叔打平了。
这自然又引来一众人的说笑打趣,这个说怪不得青梅力气这么大,那个说青梅年纪还小,使劲儿吃吃说不定以后力气还能更大。
“要是这样,那以后青梅岂不是一个人就能扛跟大木头回屯里?”
“那可说不准,前几天青梅不就是单手就抬住了木头嘛,那力气,怎么也得我跟胡子加一块儿。”
“青梅,来来来,再吃一碗鸡汤,争取把力气再往上养养。”
这些大老爷们儿黝黑的脸上无一不带着饱经风霜磨砺出的皱纹,可在篝火的映照下,一个个却笑得全无愁苦自怨。
青梅喝了一口汤,把嘴里发硬噎人的饼子冲下去,眼睛里流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
她喜欢这些人,喜欢这个屯子,也喜欢这种生活。
因为晚饭时一番说笑闲聊,大家对青梅也多了几分长辈的爱护之意,相处起来没了之前淡淡的尴尬僵硬。
等到晚上安排住宿的时候,江红军也没多做为难,给青梅分派了一个单独的小窝棚。
作为这几天宿营地的窝棚一共搭了三个,都是靠着凸出的大石头搭建而成的,中间那个略小,只能供一个人在里面回转活动。
这是建造的时候就特意考虑到青梅而搭建的,要不然他们都是找大石檐直接粗粗搭个大通铺就完事了。
晚上自然不能所有人都睡觉,毕竟是在深山老林里,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猛兽攻击营地。
江红军安排了四个人,分守上半夜跟下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