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青梅没多留,让赵三明去跟他大河说了一声,三人就先走了。
赵三明拿着户口本要去老支书那里给狗子上户口,青梅原是不想去的,可看这狗子满眼依赖地瞅着她,青梅心中一动,就也跟着去了。
刘大妞生孩子那天,去帮忙的除了李医生,其他的都是女人,所以今天请客的时候老支书跟李红军都没去,就在家里。
青梅跟赵三明带着狗子去的时候,老支书他们已经吃过饭,正在屋檐下一边修理农具一边说话。
看见青梅他们来了,老支书笑着站起身,问是不是来上户口的。
说完,老支书就看着狗子问:“这就是那娃?瞧着挺精神的。”
特别是那双眼睛,瞅青梅的时候跟条狗崽子一样,可等到看其他人,就像狼崽子了,既警惕戒备又隐含攻击性。
对于青梅要把个捡来的孩子上到自家户口上这事儿,老支书没表达什么看法,别人可能不知道,可老支书却隐约知道点事儿,比方说上回林队长私底下招揽青梅那事。
事实上,老支书已经跟儿子江红军私底下商量过了,既然青梅没有往外面走的想法,那以后等老支书退下来,江红军上去了,屯子里民兵队的队长,就交给青梅。
青梅有本事,人也沉稳,端得住大事,头脑也聪明。
比如说上次彭满仓他们那事儿,江红军都没往那上面想,偏偏青梅就感觉出不对劲来。
对此,老支书跟很多老人一样,觉得是青梅天生直觉就准。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要不是现在不准信封建迷信,老支书怕是都要生出旁的想法。
这样的能人,不拿出来用,可惜了。
有了青梅压阵,以后江红军在屯里,甚至在镇上公社里,说话的份量也更足。有了这样的想法,老支书跟江红军对青梅越发信重,铁了心要拉拢青梅。
见青梅来了,江红军笑着起身,先跟二人打了招呼,又对着狗子笑了笑,自己转身去房间里拿了个罐头倒进碗里,给三个人端了出来。
罐头可是稀罕物,要不是江红军的大儿子在镇上教书,小妹又是汽车站里的,未来女婿还是供销社里头的,有钱也不一定能弄来这样的好物。
青梅看见江红军端出来的黄桃水果罐头,注意力免不了就被转移了,话也不多说了,就坐在那里,看着赵三明拿出本本来,随口跟老支书寒暄几句。
还甭说,有青梅在,又是从小就相熟的人跟环境,赵三明那张嘴确实比青梅会说多了。
当然,以前他那张嘴是专门尖酸刻薄,等跟着海哥去了趟县城,赵三明的嘴终于能说好听话出来了。
老支书跟江红军也察觉出来赵三明的改变,不过也只以为是青梅现在能压着他,赵三明自然智能服软,哪里想得到这个二流子还能干出跟人去县城搞买卖这等吓人的大事呢。
也就亏得赵三明本来就跟屯里人没多亲近,青梅以及原主也都不是与人热情往来的,所以青梅他们家多了棉被,青梅多了穿在里面的棉衣,居然这许久也没被人发现知晓。
“叫孙致远是吧?这名字好,是青梅取的?”
赵三明小学都没上几天,就因为太调皮不服管教,被学校里的老师给劝回来了,大字不识几个,当然不可能给狗子取这样有文化的名字。
老支书戴上个碎了一边镜片的老花眼镜,眯着眼拿着笔,在赵三明提供的户口本上填写信息。
赵三明已经对拍青梅马屁形成了良好的惯性,闻言那自然是麻溜地接过话头,嘿嘿一笑:“那可不,咱家里就属青梅最能耐,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以后能干大事的人。”
其实赵三明连“孙致远”这三个字到底咋写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是啥意思,可只要是青梅决定取的,就算是还叫“狗杂种”,那也必须得变着花样地夸啊!
老支书笑呵呵抬头看青梅,“丫头,这是自己跟着书上学过?能给娃娃取这个名字,可不是一般的有文化。”
青梅面不改色,放下碗“嗯”了一声,垂着眼帘看着吃空了的碗,舔了舔嘴唇。
狗子一看,连忙把自己还剩许多水果罐头的碗捧着送到青梅嘴边,小小声说:“梅姨,你吃!”
青梅看了看碗里的糖水跟水果块,又看了看狗子,伸手把他的碗接过来,倒了一半,把剩下的还给狗子。
青梅又有吃的,高兴了。
狗子把自己的分享给了梅姨,也满足了。
一大一小眯着眼开吃,旁边的江红军看了,只觉得好笑。
之前他就发现了,青梅这个人看起来沉默寡言,关键时刻也很稳得住,可在吃这上面,就跟小孩子一样。
转念一想,青梅今年也才刚十九岁,还没当娘呢,可不就孩子气了些么。
大概是小时候饿怕了,现在长大了,青梅对吃的多看重几分也是正常的。
老支书那里,青梅就回了个“嗯”,老支书也就笑笑,没多问,心里则想着青梅怕是跟嘎子村那些“臭&老&九”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