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夫不敢接话，女子生产这种事就像是鬼门关走了一遭，谁知道阎王爷想不想要你的命了？

顾则淮见他不说话，就明白了，深吸一口气只道一声——你尽力而为，若真的遇到了什么难处，记得，去子留母。

就冲着这句话，季大夫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去了。

顾则淮又等了半个时辰，产室里没有太大的动静。

他终于忍不住，提步往产室里走去。

守在门口的施妈妈吓到了，阻止都没来得及。

傅明月看到他高大的身影走进来，面容不见不见一贯的笑容，显得十分冷峻。

他不说话不笑的时候，总是让人很害怕。

傅明月的眼泪顿时就涌出来，她低声说：“侯爷，你快出去！你……不能……这里不行的。”

“我知道。”他一如既往地柔声安慰她，“我在这里陪着你。”

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他应该不会冲动到进来陪她的。

傅明月心里又沉了一分，紧紧拉住他的手：“是不是……是不是不好……”

还没等他说，傅明月就忙道，“不准……瞒我！我想知道，夫君……”

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喊他，声音却好像立刻要哭出来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顾则淮反握住她的手，喉咙发堵有点说不出话。

过了好久，他才平静下来：“这里有我在呢，就算是不好，也不会有事的。”

顿了顿，他更是道：“我一定会让你有事的。”

傅明月感觉到他手心的汗，忍不住心头的酸涩：“我……要告诉你，夫君，从一开始，我嫁给你开始，我就很高兴……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我原来都过得不好……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

嫁给顾则淮后，真的是她人生中最好的日子……她曾经心防太重，但是现在她依赖他，信任他，早已经不在有防备了，如果他以后要伤害她，她完全抵挡不了。

顾则淮说不出话来，俯身亲了亲她的脸。

他的声音也沙哑了：“我都知道……”

他这个时候要忍住、克己，要维持冷静，却连手都在发抖。

傅明月平时要是这么和他说，他必定会高兴，现在却觉得沉重得承受不住。

她自己哽咽了片刻，忍着阵痛过去了，又继续说：“……要是我有意外，你要记住……好好照顾瑶如，我……还是放心不下她，还有爹爹和桂姨奶奶，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好。”顾则淮亲了亲她满是汗水的额头，“你不要乱想，不会有事的……”

傅明月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紧紧握着他的手，觉得很安心。

要是她真的活不过去，至少是死在他前头的。

青浦等几个丫头已经泪盈于睫，却不敢哭出来，强忍着擦了擦脸，按照郭太医的吩咐，再喂傅明月喝下一次参汤……

顾老夫人披着件外衣坐在床上，也睡不着。

有嬷嬷端着烛台放在炕桌上，丫头送了一盘松糕进来。

顾二夫人几人已经十分困倦了，却没有人提出回去休息，尤其是顾四夫人，心里忐忑的不行……刚才郭太医的话大家都听到了，知道傅明月这胎有些凶险。

她心里是巴不得傅明月能生下孩子，要是孩子生不下来，最后清算的时候她难免被责怪。

但是顾二夫人却不希望傅明月的孩子生下来，孩子要是生下来了，以后傅明月有了孩子做依仗，镇南侯府才真的没她什么事了。

要是傅明月难产，若一尸两命……这镇南侯府当家的还不是她……

有嬷嬷把松糕分给大家吃，顾老夫人摆手叹气：“算了，你们吃吧…”

屋子里只有更漏滴答的声音，显得悠长又寂寥。

外头却终于响起一阵杂乱，顾老夫人坐直了身子，很快就有丫头跑过来禀报：“回老夫人的话，夫人宫口继续开了，稳婆正在接生呢，说没有大问题！”

顾老夫人闻言一喜，忙招手说，“快扶我起来！”

众人都高兴起来，一时间又是笑又是泪的，丫头服侍着她穿了鞋，众人便一同往东厢房外走去。

等到了卯时的时候，事情突然峰回路转的时候，两个稳婆却丝毫不敢放松，满头大汗地指导傅明月用力，等到那孩子终于下来了，丫头立刻拿了棉布过来裹住它，在孩子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它立刻发出哭声。

声音中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