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的长相,本来就是甜美可爱那一挂,小时候是圆嘟嘟的可爱,长大了更是脸蛋白净,嘴唇红润,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十分有感染力,她现在卖力讨好长兴侯,这个笑容使了十二分的心思,谁见了都得心软。
长兴侯果然招架不住,扭扭捏捏的把外衣脱下来,递到她手上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打了一架,身上有汗味。”
林霜接过来摊在石桌上比划一番,这时候想起佳萃的姨娘逼着她们学女红,到了救命的时候,手艺果然能派上用场。她虽然绣工不好,但缝个衣服还是能胜任,可惜那道口子太长,这衣服就算缝好了,也还是能看得出来。
“没闻到汗味,倒闻到一股子烤肉味。”
长兴侯笑起来,语气已与刚刚完全不同:“清理园子的时候,从里面揪出一窝兔子。”
林霜额角一抽,鄙视他:“您怎么逮着什么吃什么?”说归说,手上不停,已经开始穿针走线。
长兴侯叫屈:“逮着了不吃,留着做什么。况且在市内,我不吃它们,跑出去别人也得吃了。”
林霜懒得跟他争论,两人都不再说话,凉亭里安静下来。
外头王豪一个人无聊的折了一根竹条,伏在游廊的栏杆边逗池塘里的锦鲤。这一池子红白锦鲤是孙府的宝贝,二老爷当年修园子的时候花重金引进来的,每一条都是珍品,背上的花纹颜色清晰分明,白色雪白,绯色油润鲜红,光泽迷人。
可惜傲娇的很,不爱理人。
王豪逗了半天也没有鱼愿意游近,不甘心的扔了竹条,他回头看了一眼,见面凉亭里面对面坐了一对男女,女孩低着头正在专心做针线,雪白的后颈拉出优雅的弧线,微风时不时吹起她额前的流海,女孩却一点都未察觉,十分的温婉娴静。长兴侯则安静的坐在他对面,稍低着头微笑着跟她说话,表情难得一见的温顺。
要是以后有女子给我缝衣服,死也无憾了。王豪心里想,转念又啐了自己一口,要是能娶到这样的老婆,肯定要捧在手里好好的疼,哪舍得去死,巴不得天天黏在她身边,日日看着,守着才是道理。
“好了。”林霜把衣服抖开给对面的人看:“这道口子太长,边缘不齐整,就算同色布料补的也看得出来,我索性加工了一下,侯爷看还满意不?”
人生第一次有女子给缝衣服——幼时母亲缝的不算——长兴侯还能说什么,喜滋滋的接过去,待定睛一看,眼皮不自觉跳了一下。
“这是什么?”长兴侯狐疑的问。
“看不出来吗?我用同色线绣的,不是太明显。”
虽不明显,也还是能看出来的,长兴侯的意思是为啥给他在胸口上绣一个大大的“霸”字。
“是不是太嚣张了?”长兴侯狐疑道,在京城时总有御史参他嚣张霸道,说他只差横着走路了,他来南京时打定主意要低调的。看到这个字,长兴侯感觉这女孩是在报复,不就是刚刚问话的时候语气重了一点吗嘛。
“您还会怕嚣张?”林霜笑着收拾起针线,没错,她就是报复,谁让他以势欺人。
长兴侯表情犹豫不决,不过把衣服穿上后,又开心了,手指摸着胸口绣线的纹理,咧着嘴笑出一口闪亮的白牙:“你说针线活不好,我看你挺麻利的,一会就弄出这么大个字来。”
只要用心,林霜什么事都能做的又快又好,她针线一直不好,主要是自己不想学。
林霜把针线筐往石栏上重重一放,趁着他高兴时要讨回场子:“那件事情我就说这么多,您信也好,不信也罢,若是不信,您把我抓大牢里去,严刑拷打看我招不招。”
“唉哟我的姑奶奶,你还生起气来了,追查民间来历不明的杀伤性武器本就是我的职责,本侯不过是问你几句,你看,你比我还凶。”
林霜道:“你那是问吗?刚刚分明就是恐吓,想屈打成招,我看锦衣卫的诏狱也不过如此了。”
长兴侯连忙摇头摆手:“没有,绝对没有,你不肯说,我想别的办法查,绝对不会抓你进牢房的,那是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能去的地方吗?”
林霜心里暗暗松一口气,赶紧转换话题,噗嗤一声抿嘴笑道:“你怎么还看我是女娃娃?”
她不说长兴侯还没发现,记忆中被带到他面前不及膝盖高的小不点,如今已经婷婷玉立,是个半大的姑娘了。
长兴侯摸摸鼻子,强行把发散的思维拉回来:“你那个火枪,厉害的很,要是民间藏有威力这么大的武器,闹出事可不得了?且它的工艺比本侯见过的任何一种火枪都要先进,本侯即使不追究责任,也得找到那个工匠,看看能不能批量做出来,给装配到神机营里。”
林霜摇摇头:“我听……卖的那个人说,一颗子弹花费一两银子,还不论这纯黄铜制造的枪身价值几何,装配到神机营,这得多少钱?他还说自己是个好捣鼓的人,喜欢研究,做出一样东西来玩玩就算了,不指着这些东西赚钱,不会把图纸保存下来。侯爷,武器进步,带来的后果不是和平,而是更大的杀戮,我倒是宁愿你找不到他。”
长兴侯拿她无法,自嘲的一笑:“……倒是个透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