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爷听他这口气,是要逼都察院和五城兵马司赶他们一家出去,这分明是公权私用,借机报复,气的吹起稀稀拉拉的胡子道:“礼部的官廨年久失修,早不能住人了,我父亲调任南京时,是时任南京工部尚书李大人给安排的住处,如今却说我们侵占,好没道理。你带人来清退,好歹先把新房建好,让我们一家老小有房子可住才行。”
王豪道:“建房子是工部的事,卢尚书跑我们长兴侯府去闹算怎么回事?莫不是以为咱们侯爷初来乍到,柿子捡软的捏。要给咱们侯爷来个下马威?”
卢辰泽道:“南京工部已得批旨,准备建一批新宅子,为何侯爷卡着不让办?”
“你们好没道理,工部既已得了批旨,自己去建就是,我们侯爷又不管建房子的事。”王豪向来嘴皮子溜,这下可算有地方发挥了。
“尚书大人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谁不知道侯爷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这些年带兵缴匪,功勋卓著,您要是软柿子,那天下就没有硬柿子了,哈哈哈。”金大人用帕子擦着汗道。
卢老爷气的脸色发红,吹着胡子,却说不出个道理来,都察院的几位大人都是文官,不比长兴侯他们这种常年带兵打仗的,在太阳下嗮了许久,都是满头大汗。
林霜见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有一方让步才行,她扯了扯盈盈的手臂,凑到她耳边道:“盈盈表姐,这事都是误会……”
盈盈气鼓鼓的对她道:“你看他胸口绣的字,分明就是来宣战的。”
“您听我说……”
林霜附在她耳边,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那天给长兴侯缝衣服的事,盈盈听后目瞪口呆:“你说的是真的?”
林霜肯定的点头,若不是她亲身经历,她自己也不信。
盈盈忧愁的望向卢老爷和卢辰泽那边,跺脚道:“怎么碰上这么个奇葩!”
她说完在人群里叫来卢辰泽的书童,在他耳边吩咐几句,那书童听了点点头,悄悄往卢辰泽身边靠去。
王豪见闹了许久,卢家一家子文人没啥战斗力,只会站在那里瞪着眼睛干生气,光打嘴皮子仗好没意思,看了看长兴侯的脸色,觉得差不多了,也得给都察院的几个大人一点面子,便想借坡下驴。正找机会时,卢家这边的变化没瞒过他的眼睛,他往对面人缝里一看,便瞧见了林霜,顿时眼睛一亮,又意识到现在不是亮的场合,悄悄用手肘碰了碰长兴侯,示意他往这边看。
长兴侯睁开半眯的眼皮,顺着他示意的方向,见林霜站在卢家的女眷一起,顿时面露疑惑,下巴稍稍一抬,沉声道:“七小姐,你怎么在这?”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林霜,林霜被点到名,尴尬的上前施礼道:“我在卢府做客,卢尚书的孙媳是我表姐。”
长兴侯长眉一挑,表情有了松动,那金大人见此忙说好话劝长兴侯消气:“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亲戚。侯爷,都察院同僚想着您今日还要来衙门议事,特意在井里拜了一个二十斤的大西瓜,您看天这么热,不如先过去吃点西瓜,消消暑气。”
王豪一只眼观察着长兴侯的表情,一边给林霜使眼色,嘴里还不吃亏:“这么算了可不行,咱们侯爷就一件能见客的衣裳,还是借七小姐的巧手缝好的,今日又被卢尚书给扯坏了,让我家侯爷穿什么?”
本来松动的气氛,又被他给搅的紧张了,谁会相信堂堂长兴侯,只有一件见客的衣服呢,他这分明就是胡搅蛮缠。
人群里有个小姑娘突然喊了一声:“一件衣服而已,赔给你便是。”
王豪瞧着那个说话的小姑娘笑嘻嘻的道:“那正好,赶紧赔来,若赔了一样的衣服,今天这事咱们侯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就这么算了。”
林霜能感觉到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然而盈盈却皱起眉头。
“他说要一样的衣服,咱们家可没这么大的衣服赔给他,要做这样一件袍子,绣这些花纹,只怕得一两个月。”盈盈发愁道。
那边金大人终于看到和平的希望,连忙邀请长兴侯到阴凉的房子去坐。卢府的几位男人大概也弄清楚事情的原委,知道这事是卢尚书误会了长兴侯,打错人实在是说不过去,都态度软下来,立在一旁等他进屋。
长兴侯却不进去,伸手冲林霜招了招,然后转身往外走。
林霜正想跟上去时,盈盈拉住她在她耳边道:“林霜妹妹,你得帮我跟长兴侯说几句好话,衣服我们会赔,可今天实在是拿不出来的。”
林霜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别急,以她对长兴侯这个人的了解,他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既然同意和解了,必不会再设难题为难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