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街的商铺和民宅都燃烧起来,战火下的小城如同炼狱,尽管那人与她隔着两座宅子一条巷道,逆着熊熊火光,战甲被血痂糊成暗黑,林霜仍认出那双眼,那么清澈明亮,如同夜空耀眼的星。他脸庞瘦削,比分别时消瘦了整整一圈,但站在巷子那头,手里提着大刀,犹如神祗。
“侯爷!”林霜嘴里轻轻唤了一声,没敢过去,怔怔看着他。
“报——”一名兵官冲来,堪堪止住了长兴侯过来的脚步。
“吉布哈增兵已至,咱们必须撤离!”兵官说。
长兴侯全身浴血,粘(隔开)稠的血水顺着他的铠甲流淌下来,在地上形成一圈暗红。
他又瞟了林霜一眼,嘶哑着喉咙道:“百姓还没撤出,必须再抵挡一阵。”
长兴侯只觉得胸口擂鼓一般,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从没有现在这么绝望过,他不知道林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在巷战。”兵官喘息着说,“但吉布哈的主力部队一来,咱们会被里外围攻。”
“加紧疏散百姓,我们撤了吉布哈会屠城,必须拼到最后一刻!”长兴侯斩钉截铁的说。
“夫人!”后面街道上护卫大声喊,“快上马车……”他的话没喊完,后面一队瓦剌军呼啸而至,那名护卫的头被一名瓦剌兵从后面一刀削的飞起来,滚烫的血甩到巷口的民宅墙上,形成一道刺目的红色。
林霜脑子里嗡的一声,初二顿时尖叫,长兴侯提着刀与那名兵官几个纵跃冲过来,经过林霜身边时,他长臂一揽,抓着林霜后背的衣服将她拖出巷子。
瓦剌兵一齐向他们砍来,长兴侯横着挥刀一挡,强悍的臂力将他们硬生生震开。
“走!”长兴侯大喊道。
其他瓦剌兵看到这边的情况也过来增援,长兴侯和报信的兵官将他们挡在马车后面,一柄大刀护住他身后的人。
“小心暗器!”林霜被长兴侯大力拖出巷子,扔在地上,顺手抓起倒塌房屋下的沙尘,向那些瓦剌兵撒去,瓦剌兵正专心围攻长兴侯,个个眼睛瞪的铜铃大,冷不防被沙尘撒到眼睛里,顿时阵型大乱。长兴侯得了这个空隙,一刀一个砍瓜切菜般把他们给解决了。
“走走走!胡闹!”长兴侯只觉天旋地转,连日追击这一伙瓦剌兵,精神已绷到了顶点,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人,他没时间询问林霜来这里的原因,只想她赶紧逃脱。
然而瞬间变故突生,长兴侯将林霜塞进马车时,街道尽头数人骑马冲出来,见到他顿时大喊大叫,纷纷搭弓射箭,箭雨冲着马车呼啸而来,长兴侯挥刀将箭砍落。其中一支箭破空飞来,擦着马车,钉在长兴侯的右手臂上,长兴侯的刀哐当落地,他反应极快,左手抽出匕首,狠狠(隔开)插在马屁股上。
“走!”
“侯爷!”林霜全身的血液往头上涌,喊得撕心裂肺。
“我们救不了他!”初二使劲抱着林霜的腰,不让她跳下马车。十一二岁的少年,虽然还稚嫩,但要阻止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还是做得到的。
马屁股上受伤,发了疯似的狂奔,冲过战场,冲过逃命的百姓,轧过横七竖八的尸体,穿过熊熊烈火,马车颠簸得飞起来,林霜数次爬到门口都被颠回来,马车载着他俩有惊无险的跑出了城门。
长兴侯比林霜所想象中的强悍多了,虽然手臂中箭,但没有伤到骨头,他左手抓着箭杆随意一扯,便将箭头连着血肉拔(隔开)出来,然后迎着对方冲过来的势头,身体往后仰,避过对方的刀锋,顺手将那支箭插(隔开)进对方的马眼里。
马痛得嘶鸣一声,将那瓦拉将领掀下来,长兴侯翻身按住他的手,然后一拳砸过去,那将领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被揍的脑浆爆裂,昏死过去。
“杀——”长兴侯捡起地上的刀,领着剩下的士兵守住最后的防线。
“吉布哈大军进城了!”士兵满脸是血,喘息着禀报。
“碾过去。”长兴侯说,继而断然喝道:“儿郎们随我来!引吉布哈往北门,弓箭手跟上!”
众将士愕然,长兴侯却翻身上马,举起手里的大刀,一马当先,冲到了大街上。
有长兴侯开路,将士们排山倒海般地大喝,纷纷跟上。长兴侯率领近两万大军,无情地撞上了瓦剌大军的先锋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