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外界刺激的另一面，是堕落。

如果一个人懂得在有限的条件下通过某些方法自给自足，却无法控制毫无边际成长的欲望，那么堕落就是唯一的结果。

吴茹蕊最终还是逼着自己吃下了残羹剩饭，因为她知道反胃远比饿肚子要来的轻松，而且变成饿死鬼似乎也不是一件多么让人快乐的事。

没有人猜得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如果孟坡成功干掉了另外两个毒军阀，并且保下了皮康的那批货，兴许这个疯子就不会有杀人的想法了。

如果孟坡没有回来，死在了外头呢？

凡事往坏处想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加强一下心理承受能力。

叶一诺三人坐在天台上，看着寨子里的灯光逐一熄灭，头顶月亮抛洒而下，四周更加静谧了。

“以前我在乡下躲警察的时候，发现那里的人基本每天晚上七八点就关灯睡觉了。”赵明昊靠着墙沿，双手抱胸，喃喃着，“换做我们这些人，熬夜都快刻进骨子里了。”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忧愁。”叶一诺接着他的话说，“跟环境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进金三角的那一天，我睡了很长的觉，然后梦见了很多人和事。”赵明昊对着空气笑了笑，“好像跑马灯一样，我把我的前半生都回顾了一遍。”

叶一诺叹了口气，说道：“昊子，当初我不让你跟着，就是想让你在未来的日子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和那些从黑场里走出来的人一样，融入这个社会。没想到你……”

赵明昊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做我想做的事？”

叶一诺轻声说：“我们可能都要死在这。”

吴茹蕊推了他一下，说：“乌鸦嘴。”

叶一诺正色道：“我们得想办法弄来一部可以插卡打电话的手机，如果能联系上那些已经在景栋驻扎的正规军，让他们进金三角捣乱，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赵明昊说：“会不会太冒险？”

叶一诺看了一眼楼下似乎已经换过一次班的两名雇佣兵，轻声道：“坐以待毙不好。我观察过，这个寨子里有卫星电视信号接收器，也就代表这个寨子并不是什么绝对封闭的原始部落，而且皮康既然做贩卖军火的生意，肯定少不了跟外界的人相互通风。”

赵明昊说：“我可以下去解决掉他们两个。”

叶一诺阻止了他：“不，不能这么干。”

赵明昊说：“距离明天天亮，应该还有八个小时。”

叶一诺说：“皮康当时说的是‘三天后’，我们再等一天。”

吴茹蕊插嘴说：“你就这么相信那个叫孟坡的家伙？”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很多时候，不是我们不想相信，而是我们必须相信。”

吴茹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这时，耳边忽得吹起冷风，裹挟着一道隐隐约约的哭腔声，传入了耳朵里。

三人几乎同时一僵，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东北方。”

叶一诺说。

“再仔细听听。”

三人几乎屏住了呼吸。

渐渐地，风声越来越大，这道隐约的哭腔，似乎也越传越远，在这夜幕笼罩下，显得尤为诡异。

吴茹蕊抖了抖身子，抚摸着胳膊：“这地方……该不会闹鬼吧？”

叶一诺眼神闪烁，很快做出了决定：“昊子，你想办法吸引一下下面这两个雇佣兵的注意，我从这里翻下去，看看什么情况。”

赵明昊迟疑道：“还是我去吧。万一被抓到，我有跑的机会。”

叶一诺按住了他的肩膀，说：“昊子，这次我去。”

赵明昊没有反驳，对他点了点头，说了句“小心”，转身走下了楼梯。

很快，他就跟楼下两个雇佣兵嘀嘀咕咕吵了起来，由于语言不通，这两个雇佣兵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一脸不耐烦的用枪怼住了赵明昊的脑袋。

叶一诺让吴茹蕊不要打草惊蛇，然后轻手轻脚借着房子旁边的树干爬了下去。

落地之后，那道哭腔声，隐约变得清晰了很多。

如果仔细去分辨的话，不难听出这道声音带着些许重合。

这让叶一诺心头愈发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