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后,皇上对先后的爱意还是半点不减,如此恩爱情深,真的,叫人好生羡慕啊……
清冷月华如霜洒下,银色的芒映照着少女被晚风轻轻扬起的黑发,莫霏盈日间一席话犹在耳畔,淡粉的唇不由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却不知对人对己抑或为这善变的世事……若凤遥夕不曾艺高胆大,并非张扬无忌,若无那场精心设计下的相逢伊始,也许便不会有那般的结局。
银色华芒下,回忆悠然飘远……
靖宁四十一年末,时天下六分,丁为前朝遗国,另有祁、韩、靖、凤、渭,其中祁以武闻名,凤善奇门阵法,靖以毒见长,渭以丁为首,韩尚文乃小国。
祁王久病不愈,膝下无子,幸有二侄乃先王遗子,皆忠孝人为之分忧国事,更兼问医求药不辞辛劳。
“主子,你没事吧?”一身蓝衣的侍卫发髻已散,额上也冒出了不少汗迹。
“无妨。”答话的少年约十八,褐眸深邃,眉宇沉睿,清雅俊逸间却是不怒自威。
分明四月,这儿桃林却花开正盛,红艳妖娆,妩媚鲜丽,风过似掀起火涛,又如红霞潋滟,与绿叶婆娑枝影相映。
真是邪门,压制心里有些发毛的感觉,侍卫哼道:“这……不知哪儿冒出的神医谱这么大!”
“好了,三关都已闯过了。”少年肃穆的脸上微显出一抹似笑的表情,忽而运气道:“想必也有幸,可一见神医庐山真面目了吧?”
声算不得高,可枝摇叶动,花瓣纷落,却似穿过层层桃林,响彻林深处。
“素闻祁国大王子少年老成,为了沉稳不骄不躁,今日一见,呵,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声清泠如泉水激石,略带讥讽的语气却难掩自成的傲气,令侍卫急忙拔出腰间宝剑,青芒一闪,侧身护在自家主子身前。
倒是那神医不疾不徐地转过身去,眸在映入似从天而降之人时却是一怔。
那神医约只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日华照耀下肤如白玉般皓白如雪晶莹剔透,墨发如绸只以翠竹做的发簪随意挽着,一身青衣淡雅乘风而扬,分明是雅淡至极的出尘之姿,偏那一双凤眸清亮得逼人,似有两簇天火在其中燃烧,又似满天繁星皆坠其中,顾盼间更胜他周身妖娆多姿的桃花。
“阁下……就是神医?”一袭青衣却身处桃花艳红间,素雅中见妖娆,祁恒煦不由怔楞,眉微动了动。
“哼,传言果然信不得。”那侍卫却是不忿“所谓神医”先头的讥讽,道:“都说神医神来之手,治好了不知多少疑难杂症,只身入疫区为得瘟疫百姓治疗菩萨心肠,更胜了与素以使毒的靖国四王子靖池毓的比试。”靖国善毒,而四王子靖池毓用毒更乃举国之首,原以为赢得过他的该是何等厉害人物,不料……鄙夷的目光扫了扫,“岂料是个嘴上无毛的毛头小子!”
“不得无礼。”
祁恒煦拧了拧眉,虽是叱责语气却平淡,那侍卫听了方不情不愿的还剑于鞘。
待自个儿侍卫说完了再来责备,真真是知理仁厚!
那神医不以为忤地微微勾唇,出言却冷道:“既不信,即刻便请吧。”言罢即做送客状,作势便似要转身离去。
“神医且慢。”祁恒煦出声唤住那人转身的步伐,勾起温笑道:“皆怪恒煦管束无方,还请神医见谅。”见他不答是不曰否只冷冷一哼,暗道那传言少年神医心高气傲不可一视果不其然。
此时正值天下纷乱人才辈出之际,奇人异士也层出不穷,祁恒煦倒并不相疑,早闻那神医原是少年奇人天人之姿,只是见他比想象中还略年轻些微微有几分吃惊罢了,方有适才一问。
只是……如此仙风道骨间却又傲气凌然之人却是头一回见了。
“神医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祁恒煦不露痕迹地仔细观察着对方任何一个,哪怕转瞬而逝的表情,嘴却噙闲适的微笑,“若未错记,恒煦并未自报家门,如此,神医又是怎知鄙人的身份呢?”
温和有礼中自显尊华,和煦如冬日间暗藏犀利。
暗下判语,脸上却是不屑的一笑,凤目带笑瞟了眼侍卫的脸,再滑向他手中紧握的剑柄,“阁下若不欲人知自己的身份,还需奉告自己的属下,这“太阿”休要轻易出鞘的好。”
那侍卫实也未过双十,闻她此言竟是双颊微微泛红了起来,那神医见状却是毫不客气加深了笑意,直到那侍卫如惹怒的小猫一般狠狠瞪向他方才罢休。
“神医果然见识不凡。”祁恒煦笑颜盈盈,眼中掠过抹深思:“这世上能一眼认出太阿的寥寥可数。”
太阿者,威道之剑,乃十名剑之一,他竟给了自个儿的护卫?
“过奖。”
对他无甚诚意的敷衍虚应祁恒煦付之一笑,“神医曾言觉不出诊,除非有人过得了三关。”一顿,“如今,三关已过,神医是否当守诺与恒煦往祁国一行?”
“我确实曾言要鄙人出诊需先过三关,可从未说过,过了三关我便一定出诊了呀。”黑萤石般眸闪过灵慧狡黠无辜地眨了眨。
“神医莫非要出尔反尔?!”侍卫改了称呼,未改的是不恭的语气。
“非也,不过要些诊金罢了。”很是通情达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