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弹“安魂”么?”
不经意的,沉默良久的祁恒逍突然发声,林素月突然一怔,琴音立断,低下头,避过纱幔另一侧望来的眸光。
“不会。”
“是么?”轻笑一声,祁恒逍徒然起身,几步走近,唇仍是勾着,眸色却是暗了几分,“爱妃既然不会,便从今日起开始学吧。”
什么?
“稍后,本王命人将曲谱送来。”
言罢,祁恒逍转身而去,临出门方道:“泰儿年幼无知难免有些任妃下次不必陪他胡闹。还有这几日,家里有贵客,万事仔细些。”
果然……
林素月挑起几根琴弦,发出噪涩之音,凤眸微垂,神色不定,祁恒逍这分明是在警告自己!
抚在琴上的手缓缓握成拳,再松开,也好正可光明正大地避开祁恒煦……
心中不觉烦闷,她重活一世本与皇家再无关系谁料竟会莫名进了王府,而那一介帝王竟也玩起微服的把戏!
又思及何依,她从前厌恶这两兄弟,是以自己新婚来贺时都避开了祁恒煦,从未见过。祁恒逍虽有过一面之缘却非什么好回忆,怎么转眼间成了他的王妃,是当真爱上了……祁恒逍?
林素月匆匆转过这一念便觉得违和地难以置信,若是,以何依的性子又岂能容他三妻四妾风流快活?!若不是……又是何故要嫁入王府?
万般思绪间,那突如其来到令人奇怪的话又不觉浮了上来……
曾经有人在三军将士前抚过一曲,你猜她弹得是什么?
“祁恒逍……”林素月默默念着这三个字,神色复杂,为何要提到凤遥夕,因为曾经太过厌恶?
不过是曾用马鞭对他的宝剑罢了,何至于此……
“陛下。”
闻娇柔的声响起,天耀帝仍侧卧在榻上,瞧亦不曾瞧面前以纱巾蒙着面的女子,只淡淡道:“你来了?”
“是。”女子跪在地上,低着头,全是驯服之态。
“近来外头有些谣言,王府里可曾听到?”
“这……奴婢只略闻一二。”
“哦?”天耀帝微微勾起唇角,却令下跪的女子抖了抖,“你这“夫人”的日子看来过的不错,已然闲适到连自己本该做些什么都忘了。”
“不是,奴婢不敢。”女子颤抖地伏下身子,额头几乎要贴上地面,“只是王妃素来治家甚严,又在王爷眼皮底下那些话那里敢传呢?”见榻上的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女子连忙接着道:“不过奴婢已小心打探过,那些个谣言城外也已开始有所传闻,怕是不过多时便会传入此处。”
闻言,天耀帝微不可见地轻轻颔首,道:“你只需继续留意王府内的一举一动,除非朕的命令无需任何多余的动作,明白么?”
女子连声道是,只听尊贵无双的主子稍顿片刻,似乎是少见犹豫了下,方道:“那个莫霏盈……即是新纳的侧妃,你按礼也该去“姐妹”交好一番。”
女子闻言一愣,这是要她去探探那新侧妃的底么?不过是个大门不出的闺秀……一时迟疑没有应声,却见榻上的人猛然张开双眼,不由一惊,连忙低头恭敬道:“奴婢明白了。”
天耀帝冷哼一声,道:“去吧,别露了行踪。”
女子如蒙大赦立时叩首离去,随之殿内亦重新空旷下来。
天耀帝玩弄着手指上头有一丝几乎瞧不见的伤痕,是适才砸了茶碗石无意间刮着的。
此刻瞧着连血丝也无的细微伤口,天耀帝的神情却是一变再变,良久轻声道:“付池依你看逍亲王何以闹了这么些年别扭,至今依旧如此呢?”
他话音方落,便不知从何处现出个人影来,深蓝近墨的衣衫,未满三十眉目清秀间却已染上了岁月的痕迹。
“臣不敢妄自揣测。”
“你也不敢?”天耀帝勾了勾唇,支起身子,饶有兴致般地瞧了瞧始终跟随自己的贴身侍卫,良久似叹息般道:“付池她曾于万军中救过你性命,你很感激她是不是?”
付池一怔,抬头望向瞧不出神色的君王却是一阵心酸,旁人不知他却知道,陛下看着面容未改甚至五年来不见半点岁月留痕可实则……早已华发早生,就在皇后薨世那夜,平日里小心染黑了做无事状,其实……
“皇后纵然救过臣,臣的性命却自始自终皆为陛下所有。”
斩钉截铁的话令天耀帝笑了笑,道:“朕知道你的一片忠心。”顿了顿,再开口声有些飘渺,“也知道逍弟他重情,呵,若是朕当年略做几分痛不欲生悔不当初的模样,他或许也不会闹这别扭了,可惜……”
“陛下!”付池仍不住呼道,这些年圣上极少提及皇后的事,今日……
“可惜,朕是不会后悔的。”天耀帝却并未理会付池,自顾自道:“决不会……后悔的,朕既然登上宝座便注定如此,再来一次也是一样。既然明知如此若再说什么后悔,怕是她九泉之下也要讥笑于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