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高悬,篝火欢腾,酒香四溢,歌乐不断一片欢悦,不过数里外,却横枝影斜寂如广寒。素衣随风,长发曳动,落叶风飞,银华挥洒,有女眉似远山,眺目而望。
不远处那火红跳跃倩影英姿飞扬,林素月不由怔然,曾经凤遥夕也战场挥汗,也当三军抚琴,也在兵胜时起舞击鼓以庆,也曾飒然无忌,也曾笑看天下,也在这墨河围场内受万国礼拜,暗祈天下永世太平……
可这些,都已经逝去的太久,太久,如今的林素月再不是当日的凤遥夕。
“怎一人在此,小心风凉。”低沉的声却见温柔。
身上一暖,低头却见一件艳红如火的狐裘,几乎是下意识地,林素月便伸手拽了下来,使祁恒逍一愣,“怎么了?”
怎么了?
那琥珀的眸显见的诧异,叫林素月竟是不自觉挪开了眸去,为何忽而间在意起一个微不足道的西戎公主来?为何忽而间感怀那早已烟消云散的过去?
扪心自问,却无可答,又或者不是不知所答,而是不敢……一时间,心跳如鼓。
“你是不喜这衣服?”祁恒逍只觉今日的林素月有几分怪异,小心道:“若不喜欢,我明日再为你猎些银狐,制银色狐裘可好?”半点不提,当年凤遥夕喜着红色,他每次打猎便特别留意红狐,不知打了多少只,又命巧匠制成这艳红如火,亮泽耀眼的裘袍,却偏偏……送不出手。
过去,他只能站在暗处,偷觑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今日头一回她在自己与兄长之间将目光投向了他,还以为到了送这狐裘之时,原来……还是不行么?
他这般软语轻言,退而再忍,却叫林素月更是难受,一时只觉那琥珀的眸中凝聚着的深情变得那般难以承受起来,自己也不曾料到,脱口而出:“凤遥夕已死,何况,当初你纵有隐瞒,也不算欠她,无需再……”
“素月!”祁恒逍微高声,又觉不妥,转目四下确定并无他人才略略安心,暗自告诫再不可鲁莽,压低了几分声道:“你今夜怎么了,不舒服么?”
“我没事。”压下莫名浮躁,林素月深吸一气,问道:“泰儿呢?”
“今日他也累了,我命傅宁先送他回去歇息了。”见她敛去神色,又是淡然无波之态,不由微觉焦躁不安,今日究竟发生何事?分明前些日子,她对自己也会轻叱瞪视,那双凤眸中也隐隐有了自己的身影,为何此刻,那凤眸又如古井深不见底,瞧不清半点心思?
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还是,今日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叫那双凤眸中自己好容易有的影子又淡了去,叫她对自己又……疏远了起来?
“王爷。”
正不觉陷入尴尬的相对无言间,却忽闻统领傅宁忽而匆匆前来,面带焦色道:“禀王爷,世子他……他不见了踪影”
“泰儿如何会不见了踪影?”却是林素月急急开口。
扫了眼满面焦色的林素月,傅宁暗道这侧妃倒真是将世子视如己出了,续道:“属下奉命护送世子回去歇息,熟知走至半路忽而跑出几只野狼来,侍卫们护着世子斩杀那群畜生,谁知雾色太浓,那儿又是枝繁叶茂的,竟是……走丢了世子。”
“混账!不过这些路也能出岔子,你们……”祁恒逍闻言极怒,立时加快步子跟着傅宁行去失散之地,一边唯恐侍卫虽是高手毕竟数量有限,一叠声地吩咐调集护兵,加派人手分头去寻。
“世子走丢,该不会与那些野狼有何瓜葛吧?”当此之时,林素月自也是忧心如焚,瞧着越来越接近失散之地,隐可见野狼足迹,不免心惊,偏首对傅宁问道。
“属下小心勘察并无血迹,何况,那些野狼早杀的差不多了。有两个侍卫也不见踪影,属下大胆猜测,想来该是他们在护着世子,先避去安全之处时在雾中迷了路,才不见人影。”她的话不见高声,却自然露出一丝上位者的气势来,叫傅宁一怔之下细细回禀,回过神才觉怪异。
“正是秋高气爽的节气,纵然夜半冷了些,哪里至于雾色浓到瞧不清人来?围场间虽有树林繁茂,毕竟也常年修葺不似平常山林野灌荆棘丛生的,何以会辨不清路来?”林素月却是疑窦丛生,“何况这里篝火耀亮,你们一路也都持火打灯而行,野兽畏火,何以会出没袭击你等?”
“你的意思是?”祁恒逍一点便透,皱眉霎时眸沉如暗夜,“这是有人布局?”
林素月拽紧了素手,若然真有人布局,那么泰儿,岂非危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