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有理。”天耀帝瞧都不曾多瞧那内侍一眼道:“假传圣旨罪该万死,先将他拖下去,待抄其满门后一同处斩。”
“这……这与奴才的家人无关啊!”内侍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哆哆嗦嗦道:“求陛下饶过奴才的家人,求陛下开恩。”
“这是你自己的一时糊涂。”凤梦溪摇头,似叹息般道:“怪得了谁呢?”
内侍似有领会正欲说什么,却闻青若宁道:“正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纵然一时糊涂也要为自己犯得错,付出代价。”
这话表面上是应和了凤梦溪之言,实则却是在提醒这内侍,所谓满门本在她的手中,若愿意自能安排放他们一条生路,若招出什么不该说的,那么他的家人立刻就一死。
惨笑一声,内侍只得叩头,勉强站起,蹒跚着下去领罪。
林素月看了青若宁一眼,她无事人一般望着天耀帝,眉目含情,嘴角噙笑,似羞似怯,间或露出对女儿担忧的神色。
祁若兰毕竟在宫闱长大,终究也傻不到哪儿,小小年纪也看出眼下情景微妙,因此用小小的声,怯怯道:“父皇,兰儿很冷。”
“陛下!?”青若宁趁此恳求般地开口。
毕竟是自己骨血,天耀帝虽仍皱着眉终究点了点头,应允青若宁待祁若兰离去。一大一小两人立时谢了恩,赶紧去了。
赫漠心中已是明白清楚的很了,一个女人也敢用手段算计自己,自是暗恨不已,可面上不露分毫,拘着礼也要告退。
天耀帝淡淡道:“朕的大公主多亏三王子舍生相救,朕自铭记于心。”
赫漠闻此言,知求亲之事成了大半,却不露喜色,只谢恩退下。直到远处才停下了步子,回望一眼,扫过后面剩下的三人,目光天耀帝身边的那位“梦姑娘”身上顿了顿,好像,真的好像,可是那人给人的感觉就像骄阳一样璀璨夺目,可这位“梦姑娘”身上却掺杂着太多阴郁。
原来了不起如大祁开国帝王这般的人物,也要寻个替身来自欺欺人。赫漠勾了勾唇,不自觉地将眸又移至林素月的身上,清雅如莲,淡薄如菊,却又不似菊莲易折,柔弱的表象下隐着最坚韧的心性……想着却是自己一怔,无端端地他看这侧妃做什么?摇摇头,自行去了。
赫漠走了,自有留下来的人。
瞧着天耀帝默然无语地凝视着林素月,凤梦溪凤目微挑,却不曾说什么,只瞧了眼微笑道:“侧妃娘娘也真可怜,莫名受了场惊吓。”
天耀帝挑了挑眉,开口道:“怀夕你先下去吧。”
这是天耀帝头一回这般对她,凤梦溪单挑一眉,但只需一眼她便懂得了天耀帝此刻的认真,于是俯身欠了一礼,施施然而去。
方才热闹非凡处,此刻只剩下两人。
一步,两步,三步……
林素月听得他的脚步声一步步走近,似乎连四周的空气也因为他的呼吸而变得稀薄起来,手不觉越拽越紧。
数年光阴,他已然成了真正的帝王至尊。
心中蓦然闪过这一念,林素月却不再有曾经的伤感,只觉得过去一切恍然如梦,梦醒后终是烟消云散。
“你……没事吧?”开口轻柔地全不似片刻前叫所有人忍不住下拜的帝王。
这语气太过柔和,以至于林素月也怔了怔,才摇头道:“无事,谢陛下关心。”
“此番却是无故连累了你。”见林素月面露诧异,天耀帝无端觉得心烦道:“你也不必故作不知,以你的聪颖自然可以猜到,这一回有人斗法,却是拿你做祭。”
林素月顿时心下了然,以天耀帝之智自然不能猜出这一局是青若宁布置,只不过他以为将计就计者乃赫漠。这虽也在她的计算之内,但真见天耀帝对自己无半点疑心,又不由觉得荒唐可笑,他们亲密无间时,他不信她,只因她为他为他们的天下筹谋时将自个儿的本事露了个干净,叫他心存忌惮,如今换了个躯壳显出几分弱势来,他却能无半点疑心,当真可笑复可悲。
想着,林素月猛然跪倒在地,道:“妾身不知陛下所言何意,请陛下恕罪。”
天耀帝一怔,而后明白过来,苦笑道:“你起来吧,倒是朕多言了。”见她低着头起身,极是拘谨地站着,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朕也不知怎么,那回头一次见你,便觉熟悉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