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池毓……”
才与自己生死相许,说要不离不弃的人……好吧,就算没这么说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可这会儿……
那一句轻轻的宛如叹息般的幽然轻喃,叫祁恒逍不觉腹内一酸,这股酸气随着那人将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投向不知名的一点,而逐渐变浓,直叫他仿佛才喝了一大碗醇醋一般,连牙齿都酸得有些摇晃起来。
靖池毓那人,一副假模假式的样子,就双眸微蓝的漂亮些,但细看根本是桃花眼么,有什么好的?
祁恒逍酸溜溜地想,那时也是……若非皇兄执意要除此人,她又非要保他,他们也不会决裂的那么快。那时她与皇兄恩爱情深,可为了这个不知所谓的人,她却头一回……设计了皇兄。
那荒芜的五年中,他也难免会想,也许皇兄不是信了那些造谣生事,信了她当真有二心,只是……伤心吃醋了吧?
从来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妻子,竟会帮着一个外人对自己设局!爱之深,责之切,他曾觉得,这也许才是素来英明的皇兄,如此轻易便相信了那些证据谣言的根本。只是,他以前不会说,现在自然更不会提,本就是自己的猜测罢了,何必说出来,去扰乱她的心呢?
逍亲王这么想着没有半点心虚,看着眼前林素月皱眉深锁的样子,努力堆上笑,压下自己所有的怨气,唤道:“素月。”
林素月却充耳不闻,自听祁恒逍坦诚当日刺杀之事,更说那助梦溪之人多半是靖池毓后,可谓千种滋味,百般思量。
靖池毓……
何依已亡,这世间凤遥夕仅剩的知己至交便是靖池毓。
他们曾经赤胆相照,嬉笑中为彼此两肋插刀。当日两国交战,也曾有一刹刀剑相交,她应他必善待靖国百姓如待己民,他也鸣金收兵,可谓拱手让出靖国王位。
可祁恒煦登上九五,却不肯容下一个靖池毓,自己要保他性命,夫妻对立乃反目之始。她不曾有过半刻的后悔,但此刻想来难免略有些唏嘘,又思及祁恒逍提及靖池毓相助凤梦溪之事,联系日前她参破的那一局,心中不免有所猜疑,一时间竟将一旁怨气几乎冲天的亲王大人忽略得干净。
“素月!”略高声。
“恒逍。”
“恩?”听见佳人有了回应,霎时怨气退散,某人笑得很是狗腿。
“你说那人是……靖池毓有几分把握?”
怨念刹那成倍的回涌,逍亲王勉强笑道:“大概便是吧,那时暗的很,瞧不清晰。”见她低头又要陷入深思的样子,不由略有些焦躁,“是与不是总会知晓的,你何必如此费神!”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不能说与我听了。”见她始终未将眸光移向自己,祁恒逍终忍不住伸出双手捧住白净的脸颊,硬要那凤眸与自己相对。
“你……”林素月正自想着四大番邦、梦溪、靖池毓之间的联系,却忽而被孩子气地打断不觉有些不耐,只是瞧见那琥珀色的双眸中掩不住涩意酸味,不由一怔,不确定道:“你这是……在生气?”
“……”闷头。
“为何无端动气?”
“……”不做声。
“恒逍,莫非你……你这是在吃醋么?”
祁恒逍仍是不答,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哀怨地望向林素月,倒像是受了委屈的大型动物一般,叫她忍不住勾唇微笑了起来。
“靖池毓……他只是我知交好友罢了。”
“……”走近,把头靠在纤弱的肩膀与白皙的颈项间。
“莫非,你竟怀疑我的心意?”
“不是,只不过……”靠在肩上的大头闷闷出声:“你和他相知莫逆时,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与他肝胆相照时,我与你势成水火;他与你……同历患难时,我袖手旁观……”
“我与你相许情定,他却不知自己那至交好友……仍在世上。”
清泠的声似有几分无奈,祁恒逍却是心里一甜,正是他与她已经两心相知,他知她心中既有了自己便不会再容第二人,何况靖池毓与她相交多年,若有男女之情哪里还需等到今日?
“他……此番作为,是想替你……不是替凤遥夕报仇么?”恢复正常神智的逍亲王一本正经道,只是唇角仍不住上扬,“可他无端端扯上你妹妹作甚?”见她蹙眉似锁愁思,不由也深思渐觉其中诡异之处,“你妹妹纵然复仇心切失了理智,以靖池毓的才智绝不会不知,纵然她能作假进得了宫,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皇兄睿谋怎会只因外表相似就迷惑了神智,何况……”言到此,祁恒逍自悔失言,猛然住了口。
“何况,曾经休戚与共的凤遥夕也落得那一个下场,不过一个形似之人又如何能迷惑君心?”林素月扯出抹冷淡的笑,“你是想这么说么?”
“我不是有意……”祁恒逍大急。
“不,恒逍你不曾说错。”林素月摇了摇头道:“所以连你我都明白的事,靖池毓他如何能不明白?所以这一局绝非……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