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动不言,一眼看去,多么的正气凛然啊。
沈璋正感慨着,便见沈青洵抬头看了过来,喊他一声:“爹。”
沈璋收起心思,点头:“随我进来吧。”
以老三的脾气,打小就不怎么喜欢在人前露面。
即便是现在,也时常不见踪影。
若没什么事,是不会来他院子里杵着的。
显然是来找他的。
沈璋带着人直接去了书房,正好他也有事要找他一问。
之前几日刚回京城,军务繁杂。他不是入宫面圣,就是在营中忙活。
何况还有宋安昱的事情。
先是冒进被俘虏,后又擒敌立了几个大功。
几日转圜下,才最终论他以功抵过,免去罪责,另分赐了赏。
如此才算过去了。
沈璋觉着,就妹夫之前的那种情况,这趟他能将人好好带回,不折不损的,已算是对得起逝去的妹妹了。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数私闯入敌营将人救出的沈青洵。
一想起此事,他仍会头疼万分,心惊难平。
老三一向是知分寸的,此举实在出人意料。
若是他有个万一……
沈青洵随父亲进去,阖上门后先开口道:“父亲可是有话要问我?”
沈璋想问的,自然是他好端端地却往北境跑上一圈的事情。
细细想来,仿佛沈青洵早就得知了宋安昱有危险,特地前来救人的一样。
但也只是一念而过。
按行程来算,沈青洵离京时,宋安昱都还没被俘呢,他又如何能猜得到?
沈璋想着老三鲜少主动来找他,就将此事先搁开一旁,问道:“你先说说吧,找爹有什么事?”
“好。”
沈青洵点头,语气淡然问上了一句,如同在问今日宜饮什么茶?
但沈璋听后,仿若被雷震了一耳朵,饶是见惯了沙场争锋,手脚都一刹那僵硬住了。
他心中震颤,盯着老三眉头紧锁:“你刚说什么?”
沈青洵迎着视线,缓缓一笑,重复了一遍:“我手上缺可用之人,可否向爹讨‘七星’?”
“七星”是圣上当年暗中托交给他的暗卫。“七星”有七人,是由皇家训练挑选出的最优秀的暗卫组成。
定安侯毕竟沉稳,再看着自小就不怎么爱笑的老三,转眼冷静了下来。
他打量沈青洵,仿佛在重新认识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
“你是从哪得知?不对,你怎么知道……”
他忽地一顿,转而问道:“你都知道多少了?”
“大多,都知道。”沈青洵如实道。
此时便知晓,是因他重得了一世。
但实际上,沈青洵从小心思就比别的孩子重。
他也早就猜到自己兴许并不是爹娘的亲生儿子。
是在六岁?还是在五岁的时候?
沈青洵有些记不清了。
此事隐秘,极少人知情,从无人提起。
爹娘也掩饰得很好,几乎不见任何破绽。
许是幼孩心思敏锐,即便不明缘由,也没有蛛丝马迹可循,可他就是渐渐地意识到了些什么。
否则,为何大哥像爹,二哥像娘,他却同谁都不如何像?
兴趣喜好脾气皆有出入,就连一言一笑好似都能瞧出异处来。
而幼孩又有着自以为是的体贴和领悟。
念及爹娘教导疼爱,有所猜想,也不曾直言,只当是自己参透了一个大秘密。
也是自那时起,他渐渐喜欢上自己一个人待着。
后来年纪大了些,也偶有琢磨过这番念头是否有些荒唐。
可看着父亲不着痕迹往他身边放的人,乍看平平无奇,实则能力长处皆有不寻常。
爹娘似乎对他总有所偏爱。
虽说如此,但沈青洵对身世却毫不在意。
只是后来得知生父竟会是宫里那一位时,有些出乎意料。
沈璋在听过沈青洵的回答后,就神色凝重,想问他如何得知,从何得知的。
可如此机要之事,挑明的太过突然。犹如是在战场上猝不及防被人袭了营。
他还未做好准备,转眼面前宛如立起了一道虚空的屏障。
沈璋看着自己养大的老三,觉得既熟悉却又陌生起来。一时间他心情复杂起荡,不知该以何种心态对待。
沈青洵看出他的担忧,便道此事是他查探加以猜测所得,事后绝无留下痕迹叫别人发现。
他语气神色与平日无两:“今日与爹提起,除了‘七星’,还有一事想要爹帮我。”
一声爹蓦地将沈璋唤了回来。
“何事?”
“我想见他一面。”
沈璋自然知道沈青洵所说的他是谁。
可此事不易,需万分小心。
但沈璋思索一二,仍是点了头:“好,我来安排。”
“对了爹,还有一事。”
沈璋凝神看来,便听老三道:“在青洵心里,一日为父,终身为父。”
他微愣,紧接着心头正一暖,就听沈青洵面色淡然接着道:“所以我银子都花完了,能否跟爹多讨要一些。”
沈璋:“……”
府上各人有例,以前的沈青洵不怎么花用,是以不曾在意过银子这种东西。
但现在不同了。
沈青洵想起宋初渺,连气息都变得柔软起来。
定安侯反应过来,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若是得知,沈青洵的那点银两全花在青楼里买人了,还是一名女子和一名男子,也不知会是何种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在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