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泽西看着陆清浅,恨不得把她拆卸入腹,可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又低头在陆清浅唇上吻了一下,这才放开她。
陆清浅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目光呆愣的看着薛泽西,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薛泽西难得看到这个样子的陆清浅,心中不免觉得好笑,他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目光带着一丝笑意注视着陆清浅,缓缓道:“味道不错。”
陆清浅眨了眨眼睛愣了一秒,然后脸一下子就红了。
薛泽西这句“味道不错”指的到底是红烧肉还是她呢?
陆清浅红着脸低下头闷头扒饭,不敢再看薛泽西。
饭后,陆清浅在厨房刷碗,薛泽西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忍不住回头看了薛泽西一眼,明亮的灯光下,他本就轮廓深邃的侧脸更显棱角分明,清俊的面庞沉静安宁,气质温文尔雅,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种相处模式很像是生活了多年彼此间颇有默契的老夫老妻,陆清浅默默转回头,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个吻。
他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假戏真做?把这段情侣关系坐实?
陆清浅百思而不得其解,打从一开始她就看不懂薛泽西这个人,到了现在,他的一举一动更是让她觉得费解。
洗完碗,陆清浅回到客厅,她刚想对薛泽西说你是不是该走了,薛泽西却先她一步问道:“药放哪里了?”
陆清浅愣了一瞬,回道:“茶几柜的抽屉里。”
薛泽西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药,然后抬头看了陆清浅一眼,“坐下。”
“……哦。”
陆清浅依言在沙发上坐下来,薛泽西握住她右脚的脚踝,伸手解开上面绑的绷带。
刚才发生的事情陆清浅几乎是下意识的顺着薛泽西的思路走的,现在才反应过来,薛泽西是要给她换药,她把脚往后缩了缩,“我自己来就行。”
薛泽西没理陆清浅,兀自解开绷带,然后把药膏挤在手上给她上药,为了避免弄痛她,他的动作非常轻柔。
陆清浅低头看着薛泽西,他的神情很专注,眉眼温柔而宁静。
默了半晌,她把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为什么是我?”
薛泽西动作微顿,抬起头看向她,“什么?”
陆清浅说:“你身边一定有很多女人愿意做你的挡箭牌吧,可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我呢?”
薛泽西注视着陆清浅,目光一片幽深望不到底,里面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深情。
不是偏偏是你,而是非你不可。
从十五年后再次重逢看见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告诉自己,再也不会放开她,不论用什么样的方法。
沉默片刻,薛泽西神情略含希冀地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陆清浅想了想,“难道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薛泽西眼里的希冀瞬间破灭,目光一片灰暗。
陆清浅觉得只有这个理由最是充分,不然她想不出自己不过是和薛泽西见过一面他就要自己做他挂名女友的原因。
“是不是爷爷逼你相亲逼得太紧,而你身边又是那些想要倒贴你的女人,你实在是没有人选,所以就……哎哟!”
陆清浅正分析着呢,结果薛泽西在她脚上重重捏了一下,疼得她瞬间就表情扭曲,惨叫一声。
“你干嘛!”
陆清浅双目圆睁怒瞪着薛泽西,刚才那一下绝对是他故意的!
薛泽西却看都不看陆清浅一眼,包扎好后就直接站起身,语气冷淡道:“我走了。”
说完就拿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西装外套,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陆清浅皱着眉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薛泽西的背影,她是哪里又惹到薛泽西了吗?这个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是陆清浅却觉得薛泽西的心更加难猜。
………………
第二天是周末,陆清浅一大清早就赶去医院看陆致远,林晓婉脸色有些疲惫,想来是这几天在医院照顾陆致远没休息好,一见陆清浅来了就说:“这周末你照顾你爸,我先回家歇两天。”
陆清浅点点头,林晓婉打着哈欠就走了。
陆致远靠坐在床上,看了一眼陆清浅缠着绷带的脚,关切道:“你的脚怎么了?”
陆清浅说:“前两天去工地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陆致远皱了皱眉,有些不满道:“陆轩怎么回事,怎么能让你一个女人去工地呢?回头我可得跟致敬好好说说。”
“爸,我没事,你别去找叔叔。”陆清浅对陆致远摇摇头,而后转移话题道:“对了,银行那边的事我已经解决了。”
陆致远有些惊讶,“你解决了?这才几天功夫,你是怎么凑齐那么多钱的?”
陆清浅抿了抿唇,她不想告诉陆致远那些钱是薛泽西给她的,言语含糊道:“你就别管了,现在你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公司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陆致远还想说什么,傅琰却拎着果篮来了病房,脸上挂着柔和温暖的笑容,“叔叔,我来看您了。”
听到傅琰的声音,陆清浅心中微怔,忽然有些百感交集。
明明是以前最想见到的人,可是现在却变成了最不能见的人,她直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薛泽西撞见傅琰的那天脸上阴沉可怖的神色,而她刚刚才承了薛泽西那么大的人情,于情于理都应该站在薛泽西那边远离傅琰才是。
傅琰把果篮放在桌子上,陆致远笑道:“你看你这孩子,我昨天晚上不是跟你说不用买东西了吗,今天怎么又买了。”
闻言陆清浅猛地抬头看向傅琰,他昨天也来了?那岂不是就知道她昨天在说谎了?
对上傅琰一如既往温柔的让人如沐春风的目光,陆清浅心中一痛,心虚似的飞快收回目光。
傅琰深深地看了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的陆清浅一眼,然后才对陆致远说:“我怎么好意思空着手来呢。”
陆致远转头对陆清浅说:“给傅琰削个苹果,这些天啊,他可是没少来看我,前前后后帮了我不少忙呢。”
听着陆致远对傅琰的夸赞,陆清浅感觉胸腔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又闷又堵,傅琰的好,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都要知道,可是现在她却只能和他保持距离。
陆清浅甚至连看傅琰一眼都不敢,她从果篮里拿了一个苹果,然后找出水果刀准备削苹果,冷不防地手忽然被傅琰握住,同时头顶响起他的声音,“不用了,我不吃。”
手就像是被烫到一样,陆清浅下意识的松开手,苹果和水果刀全都掉在了地上。
她愣了一秒,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后,便慌乱的弯腰去捡,傅琰却先她一步把苹果和水果刀捡了起来。
陆致远目光诧异的看着陆清浅,平常她可不是这么毛手毛脚的人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陆清浅觉得有傅琰在的地方,空气都变得极度压抑,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就站起身说:“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就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傅琰看了她一眼,也起身跟了上去。
陆清浅脚上有伤,根本就走不快,刚离开病房没两步,胳膊就被傅琰握住了。
傅琰问:“清浅,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躲着我?”
陆清浅停下脚步,心里混乱一片,苦涩的感觉涌入四肢百骸,她却不能让傅琰看出分毫,只好转过头尽量用平静淡然的表情说:“我没躲着你,就是想去洗手间而已。”
傅琰怎么能看不出来陆清浅的平静是装出来的,他认识她已经十六年了,可以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陆清浅的人之一。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昨天你为什么要骗我?是不想见我吗?”
一连串的问句就像一片压抑的乌云笼罩在陆清浅头顶,她双目微垂,眼里满是交织着的痛苦与纠结。
她要怎么回答傅琰的问题,难道说因为她要给薛泽西做饭所以才骗他不见他的吗?
他是自己暗恋了那么多年被捧在心尖上小心翼翼仰望爱慕的人,她怎么可能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傅琰看出陆清浅的纠结为难,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把她逼得太紧了,可能是他这十六年来早就已经习惯了陆清浅对他百依百顺,突然间她的所作所为不受自己掌控,他就有些慌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抱歉,我不应该问那么多。”
陆清浅抿着唇沉默不语。
傅琰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陆清浅,“我从陆叔叔那里知道你最近在四处借钱,我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是这卡里是我全部的积蓄,希望能够帮得到你,密码是你的生日。”
陆清浅看着面前的银行卡,又抬头看向傅琰,汹涌的情绪在眼眶打转,她深呼吸一口气说:“谢谢你,但是这张卡你收回去吧,我已经不需要了。”
傅琰并不知道陆清浅已经筹到钱了,还以为她是不想麻烦自己,他把卡直接塞到陆清浅手中,“跟我你还客气什么,拿着吧。”
陆清浅推拒着说:“我真的……”
一个清冽低沉的声音忽然从旁边插了进来,打断了陆清浅的话,“把你的卡拿回去,有我在,她就不需要你。”
这个声音……是薛泽西?!
陆清浅回头看过去,薛泽西已经走到她旁边,宣示主权一般伸手揽住她的腰,目光直直的看着傅琰,瞳孔泛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
傅琰看着薛泽西放在陆清浅腰间的手,眉头微微皱起,素来温和的面色也染上一丝凌厉之色。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使得夹在中间的陆清浅心中一片愁云。
最糟糕的情况果然还是发生了,上次的不愉快还历历在目,陆清浅不得不在两个人中做出一个选择。
深呼吸一口气,陆清浅扬起笑脸,握住薛泽西环绕在自己腰间的手,对傅琰介绍道:“上次太匆忙,没来得及跟你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薛泽西。”
薛泽西看了陆清浅一眼,眼里划过一丝激动喜悦。
傅琰则是神情错愕,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清浅。
她不是喜欢自己的吗?怎么会和薛泽西在一起?
虽然傅琰并不认识薛泽西,可是经过上次医院的事情之后,他就上网查了一下薛泽西这个人,知道他是薛氏华盛总裁,身家背影实力雄厚,再联想到陆清浅急需一个亿的事情,傅琰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说:“清浅,你要是有什么麻烦就和我说,我会替你解决……”
陆清浅不想当着薛泽西的面和傅琰过多纠缠,便打断傅琰的话说:“你想多了,我没什么麻烦,我和薛泽西是真心相爱,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说的这些话傅琰一个字也不相信,他了解陆清浅是怎样一个倔强坚强的人,即使有苦也从不会袒露出来,只会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陆清浅不再看傅琰,她怕一碰触到他的目光,她的伪装就会土崩瓦解,她对薛泽西说:“我们先进去吧。”
薛泽西点点头,握住陆清浅的手,警惕而戒备的瞥了傅琰一眼后,和陆清浅进了病房。
傅琰看着关上的门眉头深皱,陆清浅从来没有对他这样冷淡过,从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喜欢粘着自己,像个跟屁虫一样总是跟在自己身后,而他也早就已经习惯了陆清浅对自己的依赖和乖顺,突然间看到她跟别的男人走了,他觉得非常的不适应,心里有一种想要把她从那个男人身边抢回来的强烈欲望。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傅琰转身朝着电梯走去,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他直接走进去,并没有注意到从电梯里出来的一个女人正用好奇目光打量着他。
薛卓玉又看了傅琰好几眼,薛正德问:“你看什么呢?”
她转回头问:“大伯,刚才小西是不是看见这个男人才连电梯都等不及直接跑楼梯上来的?”
闻言薛正德也看向电梯,可是电梯门却正好关上了,他没能看到傅琰,就对薛卓玉说:“快走吧,别看了。”
薛卓玉哦了一声,可是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因为这个男人。
病房里,陆致远看到薛泽西突然来了,有些惊讶,之前因为公司的事情,他一直都想把陆雨柔介绍给薛泽西,因此和薛泽西也打过不少照面,可是每次薛泽西都是冷着一张脸,对他爱答不理的,这次主动来看他,想必也是因为陆清浅吧。
薛泽西把带来的补品放在一边,看向陆致远微微颔首道:“伯父。”
陆致远点点头,薛泽西这样的人物能来就好不错了,他也不指望薛泽西能对他有多热情。
陆清浅指了指沙发对薛泽西说:“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薛泽西说:“等一下,还有人。”
陆清浅愣了一下,看向薛泽西的目光夹杂着一丝疑惑,还有人?谁呀?
下一秒病房门就被推开了,薛正德和薛卓玉走了进来,陆清浅心中微讶,顿了一秒后面上含笑打招呼说:“爷爷,小姑。”
薛正德对她点点头,薛卓玉直接扑过来一把抱住陆清浅,“我的小清浅最近受苦了吧,都给累瘦了,心疼死我了。”
薛卓玉抱得特别紧,勒的陆清浅脸都憋红了,薛泽西皱着眉把陆清浅从薛卓玉怀中解救出来,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见状薛卓玉哼了哼,伸出食指戳了薛泽西一下,“你怎么那么小气,我抱一下怎么了。”
薛泽西侧身避开薛卓玉,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行。”
另一边薛正德对陆致远笑了笑,慰问道:“我听泽西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陆致远虽说在云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眼前的薛正德更是高高在上被多少人仰望的大人物,他生怕自己怠慢了这尊大佛,忙说道:“好多了。”
薛正德笑眯眯地说:“那就好,我可还等着你身体好了一起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呢。”
陆致远愣了一下,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薛老,您刚才是说……婚事?”
陆清浅也怔住,惊讶的看向薛正德,怪不得他会突然来看自己的父亲,原来是来谈婚事的,距离上次薛正德说结婚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上一次她以和薛泽西还不够了解为由拒绝了结婚,那么这次呢?她是应该拒绝还是接受?
薛泽西并不知道薛正德来医院是抱着商谈婚事的目的,他以为薛正德只是想来看看,多了解一下陆清浅家里的情况,可是没想到爷爷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说结婚的事情。
薛泽西目露紧张的看着陆清浅,他可还记得上一次就因为结婚的事情,他和陆清浅之间闹得很不愉快,还冷战了很长时间,自己好不容易才和她拉近了一点距离,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反感自己?
薛正德对陆致远点了点头,“其实我早就想和你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了,只是清浅那个时候说她和泽西还需要多了解磨合一下,最近我看他们两个感情越来越好,活脱脱一副如胶似漆的恩爱小夫妻样儿,我就想不如早点把婚事办了,也省的我们这些长辈天天操心了,你说是不是?”
陆致远简直喜出望外,瞬间精神焕发,感觉病都好了一大半,连连点头道:“是,看到清浅嫁进一个好人家,我也算是对她母亲的在天之灵有了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