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两个人马上就要接近陆清浅的时候,空旷的长巷忽然想起了男人的声音。
“清浅。”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陆清浅一跳,同样也吓了她身后图谋不轨的两个人一跳,那两个人迅速收起手里的折叠刀,装作路人的样子,从陆清浅身边路过。
陆清浅回过头,发现叫自己的人是陆轩,“你怎么会在这儿?”
陆轩先是眯着眼睛看着那两个人逐渐走远,这才收回目光看向陆清浅,“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陆清浅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知道陆轩不希望自己和薛泽西走得太近,似乎不仅仅因为薛泽西是薛卓寒的儿子这层关系,每次见面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陆轩问:“是为了薛泽西吧,你为了他……”
陆清浅打断陆轩的话,抬眸目光直直的看着他,“我为了我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可以?”
陆轩镜片后的狭长双眸微微错愕,继而眉头紧皱。
陆清浅索性也不再隐瞒了,她喜欢薛泽西这件事没什么不对,甚至是她迄今为止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
“我喜欢薛泽西。”陆清浅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用心而郑重,“一开始我也迷茫过,犹豫过,甚至想过要放弃,可是为什么我要放弃呢?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为什么我就不可以获得幸福呢?为什么我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喜欢的人就要放弃呢?
这不公平。
陆轩脸色微沉,镜片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阴沉的光,“难道你忘了你的初衷了吗?”
“我没忘,我已经查清楚了,薛卓寒和我妈的死没有关系,所以。”陆清浅挺起胸膛,目光澄澈一片,“我和薛泽西在一起没什么不可以的。”
旁边被高大树木遮挡住的阴暗里,刚才那两个男人观察着陆清浅和陆轩的动作,然后回过头对韩尚安说:“老大,怎么办,那个男人好像一时半会儿不会走。”
韩尚安闻言瞥了一眼陆轩和陆清浅,皱了皱眉说:“改天再行动。”
两个小喽啰应了一声,其中一个人不放心的问:“警察那边怎么办?我看那个警察好像拿到了小卖部的监控。”
韩尚安目露忧虑之色,他沉着脸看了陆清浅一眼,一丝戾气从眼里闪过,他对那两个人说:“给我盯紧了这个女人!”
必要的时候,这个女人或许可以成为他的挡箭牌。
陆轩深深地看着陆清浅良久,半晌后,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镜框,神色微微放缓,“我也不是非要反对你们在一起,只是除了你母亲这件事情以外,薛泽西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知道薛家这滩水有多深吗?”陆轩叹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额角,颇为头疼的说:“所有人都知道薛泽西是被冤枉的,可为什么他至今还没有被放出来?以薛家的背景和实力,别说薛泽西是清白的,就算他真的杀人放火了,薛家照样能把他从警察局捞出来,还用得着你在这里为他东奔西走?”
闻言,陆清浅沉默下来,眉头深深的蹙起,在眉间打了一个不深不浅的结。
“整个薛家,只有薛老爷子是薛泽西的靠山,可是就因为薛老爷子太过偏袒薛泽西,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这次的事情不仅仅是针对薛泽西,也是给薛老爷子一个下马威,他们要架空薛老爷子,从而真正的掌控整个薛氏。”
陆轩握住陆清浅的双肩,语重心长的对她说:“薛家就是一个龙潭虎穴,你确定你要陪着薛泽西一起陷进去吗?”
陆清浅垂着头,清澈的双眸染上了一丝阴霾。
她不得不承认,陆轩的话是对的,这次发生的事情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是从一开始就谋划好的,不论她怎么查,怎么证明薛泽西的清白,都会是无用功。
有人要薛泽西死,要他永远也翻不了身。
可是,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人陷害呢?她怎么可以弃薛泽西于不顾?
陆清浅抬起头,她对陆轩笑了笑,那是一个很苦涩却充满坚定的笑容。
“我确定,不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薛泽西身后。”
即便刀山火海,即便万劫不复,我都永不会变。
……………………
华盛集团。
会议室里,董事会高层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坐在主位上的老人,老人鬓发斑白,眉头紧紧皱着,苍老的面庞上皱纹横生,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他沉声说:“我不同意。”
听到这句话,一个董事当即冷哼一声,不满的声音充斥在整个会议室里,“我说薛老,你也太偏袒你那个孙子了吧,薛泽西现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影响还这么恶劣,连累的整个华盛都要为他买单,你居然还护着他?!”
薛正德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浓重的威压自身上散发而出,“张秋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薛老,你是不是人老了糊涂了?”张秋生挑起眉,辩解道:“我能打什么主意,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华盛好!华盛不能毁在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手里,当初薛泽西那个小子要顶替薛海接任总裁一职我就不同意,薛泽西这个人心思深沉,城府太深,不适合做华盛的领导者,是您执意非要让薛泽西接任的,这可倒好,现在出事了吧。”
其他董事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薛泽西根本就没有领导华盛的能力。”
“必须撤了他的职!不然华盛迟早有一天会毁在他手里!”
“薛老您这回不同意也得同意!我们不能把华盛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薛海唇角扬着一抹笑,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眼里闪过得意之色。
薛泽西啊薛泽西,这回我看你还怎么翻身?
薛正德听着周围那些反对的话,眉头皱的更深,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把他衬得愈发的苍老,他伸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想要制止住这些七嘴八舌吵的人头疼的言论。
可是他发现,满屋子竟然没有人搭理他,自顾自的继续大声说要撤了薛泽西的职。
薛正德觉得脑子嗡嗡的吵得厉害,愤怒的情绪在胸口上下起伏地翻腾着,他拄着拐杖站起身,张了张想要说话,喉头却堵着一口痰,他猛地一吸气,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苍老的身体也摇摇晃晃的倒在了椅子上,薛正德咳得很厉害,脸色憋得通红,颤抖的不成样子。
薛卓寒立马起身轻拍着老爷子的背帮他顺气,“爸,我送你去医院吧。”
薛正德一把抓住薛卓寒的手腕,他握得很用力,手指都是抖着的,看似用了十成的力气,其实对薛卓寒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没什么感觉。
薛卓寒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父亲真的老了。
当年那个叱咤风云,跺跺脚整个云城都要抖三抖的薛正德已经老了。
现如今他就连想保住自己的孙子都不行了。
薛正德的咳嗽缓了缓,他对薛卓寒说:“不用。”
其实哪里是不用,而是不能走,这个时候他不能退步,更不能倒下,因为如果他倒下了,薛泽西就真的要被整个薛氏驱逐出去了。
薛卓寒低头看了喘着粗气试图缓过来的薛正德一眼,忽然直起身说:“关于薛泽西撤职的事情,我也不同意。”
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目光错愕的看着薛卓寒。
薛卓寒不是不喜欢薛泽西这个私生子吗?不是巴不得没有薛泽西这个人吗?今天怎么一反常态的居然护起薛泽西来了?
薛正德也很诧异,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薛卓寒。
薛卓寒说:“周宇一案还没有定论,薛泽西也不一定就是凶手,如果他是被冤枉的,等到放出来自然就可以扭转舆论,所谓的恶劣影响也会随之消除,所以大家还是再等等吧,等到警方的调查结果下来,再决定他的去留。”
散会后,张秋生找到薛海,低声问:“你爸今天吃错药了?怎么会突然袒护起薛泽西来了?”
薛海一扫方才的得意之色,沉着一张脸,目光里透着浓浓的狠厉气息,“我也不知道那个死老头是怎么了。”
饶是薛海当了薛卓寒三十多年的儿子,也一直没能摸透薛卓寒的性子,薛卓寒这个人太深不可测了,看似是一直站在他这边,对薛泽西满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每次在薛泽西人生的重要关头,不论是之前回国顶替自己总裁的位置,还是现在力保薛泽西的总裁之位,薛卓寒都有意无意的在其中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张秋生忍不住碎碎念道着:“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薛海正在气头上,心里憋着一股火烦躁着呢,偏偏张秋生还在旁边跟念经似的说个没完,他打断张秋生的话,“张叔,现在我们怎么办?”
张秋生哼了一声,微眯着双眼说:“薛卓寒不是说要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吗?那我们就顺水推舟,坐实了薛泽西杀人的罪名,到时候我看谁还能保得了他。”
薛卓寒和薛正德还留在会议室里,薛卓寒问:“爸,你身体好点了吗?”
“没事了。”薛正德摆摆手,继而看着薛卓寒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泽西这个孩子特别像你,有韧劲又聪明,简直和你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不过你们俩的缺点也一样,都太不会表达自己了。”
薛正德长叹一口气,感慨道:“我知道,你心里也是很关心泽西的,只是憋着不说而已,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和他拉近父子关系吧?我早晚都是要走的人,我不想到死那一天都看不到这个家和和睦睦的。”
薛卓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既然您没事,那我就叫司机送您回去吧。”
薛正德无奈的看了薛卓寒一眼,他的儿子他最了解,恐怕扎在他心上的那根刺到现在还没能拔下来呢。
……………………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沈冠霖抬起头,说了一句:“进来。”
律师推开门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薛总说,开始行动吧。”
沈冠霖诧异的挑起眉,“现在就开始?”
律师点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