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被那光芒刺痛了眼睛
崇辉君的话刚说完,那面镜中却忽然映出了别样的光景,有山川大河,也有森林草原,大千世界的景色一一从镜中闪过,最后停在了峻岭重叠的十万大山处。
“这是……”紫河惊讶道,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崇辉君。
崇辉君耐心解释道:“这便是四海宝鉴的厉害之处,能够洞察来者的心思,无需我们多言,它就能帮我们找到冯临出事那天的画面。”
话音未落,镜中的景象又发生了转变,一片浓雾过后,原本模糊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当紫河看清镜中的那条泉水时,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与冯临正是在这里相遇又分别的,此时此刻,镜中的画面还停留在冯临刚刚找到他与崇辉君的时刻,不过匆匆数语,紫河便与冯临道了别,翻身上马带着崇辉君朝着牡丹姑娘的住处飞奔而去,只留下了冯临一个人守在原地。
紫河的呼吸逐渐变得缓慢而低沉,他紧紧盯着镜中的画面,不敢错过一丝一毫,崇辉君像是察觉到了紫河的紧张,缓缓握住了紫河稍稍有些凉意的手。
那日发生的事再一次于镜中重演,紫河带着崇辉君离开后,冯临望着紫河远离的背影半晌,接着转身拨开了茂密的草丛,又回到了泉边的石壁上坐下,头微微垂着,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阵长久的沉默,周围除了清风轻轻吹动草木之外,再无其他稍大的动静,时间过去了太久,久到镜外的紫河甚至以为冯临已经睡着了,刚准备开口,就在此时,冯临忽然抬起了头,一双如黑玉般的眼瞳在日光之下泛出了明亮而摄人的光彩。
冯临徐徐站起身来,左右环视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异常后才握着手中的剑,一路沿着泉水朝下游走去,大约一里地之后,冯临注意到了掩藏在荒草之中的一大片空地,他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先是漫不经心地绕着空地走了一圈,手中的那柄长剑从长及腿部的荒草上拨过,看着那一片片荒草在风中摆动,冯临的脸上忽然溢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紫河心中“咯噔”一声,像是饮了一口冰寒入骨的寒潭冰水似的,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四肢慢慢渗入五脏六腑,有声音在他的耳边不断叫喊,提醒着他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幕,即便心中已然有了准备,但他仍旧不死心地紧紧盯着镜面,不愿错过任何一张画面。
冯临的脚步越来越慢,在绕行了整整一圈之后,他终于停了下来,此时西边的天际已经铺开了一道道落霞,如血一般红得刺眼的云霞映入了冯临的双眸之中,他似乎是被那光芒刺痛了眼睛,情不自禁地抬臂,用手中的长剑挡住了天际的余晖。
下一秒,一道寒光闪过,冯临猝不及防地抽出了鞘中的长剑,独自一人在这片空地上舞起剑来,一招一式,皆有厉昭然的几分凌厉狠辣之姿,他舞的如此尽兴,如此陶醉,仿佛此时此刻身体早已超脱于十万大山之外,正站在武台上尽情挥洒,而立于台下欣赏的则是万千观众。
崇辉君只知道冯临失踪的事,却不知道石壁之上的大片血迹、泉水中的碎步片以及这片空地之上的打斗痕迹,因此见到冯临的举动只是觉得奇怪,并未做他想。
“冯临在做什么?”崇辉君疑惑地问出声,转头去看紫河,却只见紫河面色苍白地盯着镜中的画面,不由得一愣,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担忧。
“紫河,你怎么了?!”
紫河兀自摇了摇头,却只是抿着嘴不说话,崇辉君察觉到紫河手心一片湿腻,透过那层薄薄的皮肤,他甚至能感知到紫河手腕上的脉搏在一下一下有力跳动着。
镜中的冯临仍旧在舞剑,当长剑终于被收入剑鞘的那一刻,天空的最后一缕光芒消失殆尽,无边的黑暗吞噬着大地,像是浓黑的墨浸透了纯白的纸。
冯临擦了擦额边的汗水,他看起来略显疲惫,可嘴角依旧挂着诡秘的浅笑,他拿着那把长剑,按照来时的路线原路返了回去。
崇辉君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捏了捏紫河的手心,轻声问道:“直到现在都没有追兵出现,冯临恐怕不是被天界抓走的吧?”
紫河两片薄薄的嘴唇上下嗫嚅了两下,终于吐出了两个轻飘飘的字眼:“是他。”
崇辉君没弄懂紫河的意思,还打算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这次还没等到他把话说完,镜中出现的一幕便让他惊讶的连最简单的声音也无法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