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护士突然听到我这么一问,就都顿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其中有一个就有些敷衍地回答道,“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当然了,也会有极个别的案例。”
说着话,两个人就准备离开了,我却愣愣地站在了原地,如果不是刚才听到两个小护士的那段对话,我还真是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加上常年都不跟林增年在一起生活,更是从未关注过他的血型的问题。
但是,此时此刻,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捧着林增年的血液检查报告,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他是A型血。而我妈的血型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是O型血;我自己的就更加错不了了,是B型血;上一次陪着林薇去医院做手术的时候,我也看过她的血液报告,记得她是A型血。
我想如果不是医院的检查报告有问题的话,那么,林增年和罗欣两个人中就有一个可能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又或者是两个人都不是。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如果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当年我偷偷做的那两份DNA检查报告,都显示我是林增年和罗欣的亲生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而正是因为有了当年的那两份报告,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林增年和罗欣是怎么对我的,我都没有再往那方面想。因为我觉得可能我这个人就是天生没有什么父母缘,而他们恰好又不是那种热络地把自己内心的情感表达在语言和肢体上的人,仅此而已!因为他们不仅对我如此,对林薇也没有好多少,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内心里一旦有某个可怕的假设成立了,再倒过头来想的时候,就会觉得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假设是成立的。我想到了从小到大的很多事情;想到了那次林增年在昏迷中,突然由张律师宣读遗嘱的时候,我妈那副过于惊讶和不可置信的样子;想到昨天林薇的婚礼现场,她虽然没有走上前去,但是,最后那句“刚才没受伤吧”却看得出内心里的关心。这样的关心跟对我的时候,是差不多的吗?
我就觉得整个头顶上空都轰隆隆的作响,我觉得这个消息比宁宇的倒塌更加地让我接受不了。正当我在那里胡思乱想着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接着,就传来了我妈的说话声,“林依依,大清早的,你杵在这里干什么?”
一听到这熟悉的呵斥声,我心里就更加地乱了,心像是要从里面蹦出来了一样。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才慢慢地转过身来之后,但还是有些怔怔地看着站在我对面的罗欣。我沉默地走到她的跟前,突然一伸手就紧紧地抱住了她,一连喊了好几声,“妈……妈……妈……”
那种感觉像是过了今天,等我查清楚所有的真相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喊出这个字似的。我妈一开始对于我这突如其来的煽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头,用力地把我的手臂从她的脖子上给扯下来了,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问了句,“林依依,你是有病吗?”
我冲着她摇了摇头,她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突然又有些紧张地问道,“那……是不是你姐出什么事情了?'
我又摇了摇头,我妈就没有什么耐心了,就直接把我手里的检查单拿过去看了。正要朝病房里面走的时候,我突然喊了一声,“妈,你等一下!”
我妈露出一脸不悦的神色,“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我这天天被你们老的老的折磨着,小的小的折磨着!”
我努力地冲着我妈嬉皮笑脸地笑着,走到她身边,指着她的头发说了句,“没什么,我就是看到几根碍眼的白头发,等会儿啊,我给你拔下来。知道你这老太太爱美,什么时候都要保持你大家闺秀的风范,更不能承认自己老了!”
我一边拔着,一边念念叨叨的,可是,谁都不知道那种越说越觉得鼻子发酸的感觉。我妈拿那种“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表情看着我,我还是笑眯眯地晃荡着自己手中的白头发。一直到她推门进去了,嘴角那微笑的弧度才慢慢地落下来。从背包里抽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包好了那几根头发之后,就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医院外面走去。
现在,我妈的样本拿到了,但是,林增年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要是用同样的方法去他那里取样本的话,可能会招到他的怀疑。而且,他到现在为止,还都不肯见我,更别说让我替他拔根白头发了,我们这几十年大概也没有这么亲昵过吧!
不过,想想林增年这段时间都在医院,隔三差五地就要做检查,找人弄点血液样本来的话,应该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但是,很多我认识的人,我爸妈他们都认识,想了想还是把电话打给了平姐,她认识的人多,兴许能够帮得上忙。
我没有直接说用血液样本干什么,但是,我想平姐那么聪明的人可能自己也会猜想的到。她没有立刻应下我,只是说帮我打电话问问,回头让我等她的通知。挂了电话之后,我就回了趟家,东西一丢下,就直接一头扎到了浴缸里。一直在里面泡到自己睡着了,感觉到一阵阵的凉意袭来的时候,才猛地睁开眼睛。
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客厅一直叫唤着,就赶紧擦了擦爬上来了。拿起来一看,是郑霖打来的电话,估计是在包间里睡醒了。
“林依依,你走了也不叫我一声?把我这么个花美男孤身一人放在这里,也不怕我守了那么多年的清白,就莫名其妙地失了身?”郑霖大概是刚刚才醒来,他说话的时候,我还听到话筒那边传来一阵阵的酒瓶撞击的声响,还有服务生友情提示他小心一点。
虽然我满脑子回荡着的都是那两个小护士之间的对话,也没有什么心情跟郑霖开玩笑。但是,一想到他昨天在婚礼现场为林薇做的那些事,和他此刻的狼狈模样,还是硬撑着调笑道,“放心,就你身上那酒气熏天的气味,就算哪个姑娘有了贼心,一靠近你,估计也被给熏回来了。而且,我也是跟你左拥右抱到今天早上才离开的,我走的时候,你还是完完整整的郑霖,放宽心啊,这事我看的比你还重要呢,哪能让你这么平白无故地就没了贞洁啊!”
郑霖听我这么一说,在电话那头笑的欢快的不行,又跟我调侃了几句,就说自己要回家继续睡去了。挂了电话之后,我也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了。心想不管我是不是林增年和罗欣亲生的,可是依尘真是我林依依亲生的,估计老来的时候,没有爱人,没有亲人,没有子女的我,还真的抱着它数着日子过了!
自嘲地笑了笑之后,我便出了门,但是,到了车库之后,用车钥匙开车的时候,车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当时还挺疑惑的,刚才开回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啊!可连续试了好多次,也都没有什么反应,我以为是钥匙出了什么问题。就没有再在那里耗着,先直接打车去了依尘。
但让我意外的是,我刚下出租车,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凌炜浩的车子,我不明白他这个时候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就冲着他把林增年那些所谓的证据交到苏锦余的手中,让他得以以最低的价格、最快的速度全额收购宁宇,我就没有办法再跟这个人多说半句话。
本来想当没有见到这人似地,直接从凌炜浩的车身旁走过去,他却突然推开了车门,伸手拦住了我的去路,指着依尘的门卫那边,问道,“林依依,你到底是如何跟你的员工描述我的?弄的我凌炜浩现在连你们依尘的大门都开不进去了!”
一听到这话,我心想回头我就去查查今天保安部是谁当班,立刻给他发奖金,太有眼力见了。以后,但凡是见到凌炜浩这张脸,就必须要把他挡在门外。我抬头扫了他一眼,“你的名声的好坏,我想根本都不用我林依依去说什么。现在在整个安城,谁还不知道你是个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主儿?所以,凌炜浩,你千万要把苏锦余的大腿给抱紧了,否则的话,一旦离了他,估计安城市内,应该是没有哪家公司敢用你这种人了!”
凌炜浩脸色不善地看着我,却没有再就这个话题反驳我,沉默了半响才追问了一句我没有想到他现在还会问及的问题,“林依依,那一次安怡然在依尘摔下楼梯流产了,真的跟你无关吧?那个孩子也的确不是我的,是……苏锦余的吗?”
凌炜浩刚说完,我就突然笑出了声来,心里却有些跳戏地想着,要是安怡然那个孩子生出来的话,是不是很多年以后也得跟我一样,苦逼兮兮地想尽办法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我才淡淡地回应道,“凌炜浩,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舔着什么样的脸来问我这个问题的?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现在对你和安怡然之间的事情,也一点兴趣都没有。至于我以前给你看的那些所谓的证据,你爱信不信!再不济,你还可以亲自去问苏锦余嘛!”
说完,我就准备推开凌炜浩,继续往前走,他却整个人走到我的跟前,试图把我往他车子上面拖。这时候,保安发现了我们在这边的拉扯,就拎着警棍过来了,瞪视着凌炜浩,就问道,“林总,您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回去,我这边没事。凌炜浩见保安走了之后,才又追问道,“林依依,你是不是知道安怡然和苏锦余之间的交易细节?我很不明白苏锦余那种身份的人,为什么要找的一定是安怡然,我想查清楚,可是,我什么也查不到……林依依,你肯定知道什么,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凌炜浩说着说着,情绪就跟着有些激动起来。我有些可悲又有些同情地看着凌炜浩,不明白他现在之所以这样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是因为太爱安怡然,还是一个男人的自尊,也不允许他就算是输了,就算是被带了绿帽子,也想搞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