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岚皱着眉又啧了一声,舌尖顶了顶牙,想抽烟了。
抱着人往巷子口走了几步。
女孩儿挣扎了一下,用气音说:“书包。”
楼岚郁闷,胸口里憋着一股气往前走了几步,不想搭理她的话。
可走了几步,又大跨步转身走回去,在角落里找到已经断了带子拉链报废的书包,靠墙用脚勾起来,单手捡了就随意往手臂上一挂。
“行了吧?”
女孩儿闭着眼扯了扯嘴角,算是一个感谢的笑。
再繁华的城市,都有历史遗留的创伤丑陋。
城中村这种地方,就像是光鲜丽人头上的癞疤。
白日里,这里狭窄的道路两边充斥着小摊贩,让你想过个车都跟攀珠穆朗玛一样累。
等到晚上,夜深了,夜市都收了摊,这里就成了一批常人所说的地痞流氓无赖混混儿的天下。
几条细巷蜿蜒后,面前豁然开朗,是条有坑洼却也还算宽敞的沥青路面。
楼岚抱着一身脏兮兮垃圾臭的女孩儿走到一处已经关上的卷帘门前,抬脚就踹得哐哐作响。
不知道哪家养的狗,听到响动发出汪汪的犬吠。
周围有居民被吵醒,也只是抱怨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卷帘门上面带着镂空的位置泄出几道光线,伴随着女人不耐烦的叫骂声:“哪个龟孙子敢踹老娘的门?急着投胎啊?”
哗啦啦一阵响,卷帘门被人从下面来开。
穿吊带薄裙的女人弯腰,丝毫不在意胸前泄漏的春光。
抬眼一看,是楼岚。
女人刚还恼怒得要砍人的脸立马变成了如花笑颜:“哎哟是楼哥啊,半夜三更的,终于想通了,来找我睡觉了?”
楼岚嫌她动作慢,又踹了一脚半开的卷帘门:“没看见有伤患吗?赶紧的!”
女人笑嘻嘻地拉开了门,让楼岚进去,自己随后再将卷帘门拉下来。
楼岚进去,刚好迎面就碰上光着膀子,正一边拴皮带一边往外走的男人。
男人见到楼岚,叫了声楼哥。
楼岚嗯了一声,把晕晕乎乎也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没晕的女孩儿往旁边凉板椅上放,回头叫女人过来:“红姐,麻烦你先给她检查一下伤。”
红姐拨弄了一下长卷发,扭着腰走过来的时候顺手在桌上捞起根法绳。
抬起胳膊扎头发的时候,本就不长的睡裙裙摆往上滑,扣皮带的男人忍不住伸手往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红姐笑着回眸用眼角夹了男人一下。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情骂俏,楼岚抬手把隔开里外的帘子唰一声拉好,免得凉板椅上的小姑娘看了长针眼。
“哟,楼哥还害臊了啊?”
“没,别带坏小朋友。”
寒露听见男人漫不经心地说话声,颤抖着睫毛慢慢睁开了眼,偷偷打量周围。
红姐虽然那事儿上奔放了一点,可手艺还是不错的,正儿八经医科大学里毕业的。
只是因为某些事,吊&销了执照,平时就在这里开个黑诊&所,有人上门,治伤看病可以,想跟她睡觉,只要长得别太埋汰,她也乐意接一单。
听楼岚说别带坏小朋友,外面那光膀子的男人就顺手捞了自己的体恤儿,兜头往脑袋上一套。
这会儿扯着衣摆,一边掏烟,先给楼岚递了一根,自己再叼上。
两个男人去卷帘门边上坐着小马扎抽烟去了,里间红姐给已经醒来的寒露检查身上的伤。
在外面跟男人打情骂俏,在里面,红姐却全程很安静,只是偶尔按着某一处轻声问寒露痛不痛。
寒露原本还很窘迫,害怕她跟自己搭话,也害怕她问自己伤是怎么来的。
没想到检查完了对方也没问。
寒露松了口气,然后侧着耳朵去听外面的说话声。
“还行,小姑娘还挺会保护自己的,没伤到内脏。”
“手脚也没事,就是脱力,肌肉拉伤,这几天可能要遭点罪。”
这种情况下,当然是最好卧床养伤。不过红姐根本没提。
她接触的人,受了伤能卧床静养的,基本上没有,久而久之,她都习惯了。
虽然不知道楼哥是从哪捡的小姑娘,可刚才检查的时候红姐就发现对方身上有不少旧伤,还有烟烫过的疤痕。
加上身体明显营养不良,穿的校服也有些破旧,不用猜都知道小姑娘家境也不怎样,甚至还很可能有一对生而不养的父母。
红姐靠到男人身边,也要了根烟点上,吐出来的烟有点熏眼睛,红姐半眯着眼。
小姑娘是挺可怜的,可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
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