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勒只露出两个乌黑浓重的眼睛,看着步桐熠熠生辉,
“你竟这般会盘算,可知这块肉怕是我也要给你送出去的。”
木勒带着三人走到城下的边门处,热络地喊了一声,
“王哥。”
里头一个肥头大耳的人从岗哨里伸出头来,“哟呵,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木老板嘛,可是有大半年没见你了,怎的这时候回雁门关了?北凉的大军都到了城下,我们不日便要撤退了。”
步桐恨恨地咬牙低语,
“大军尚且拼劲全力要保雁门关,他们倒好,便只想着何时逃跑保住自己的性命。”
木勒回头看了步桐一眼,倒是敛去了些平日里没个正形的模样,低声嘱咐,
“低头去,莫开声。”
语气里没有半分的玩笑,倒是很中肯地在劝诫。
头顶上的人注意到了木勒身旁的几人,瞬间警觉起来,“木勒,身边是什么人?”
木勒抬头“嘿嘿”一笑,
“王哥,最近京都城里羊肉生意可是紧俏,加上北面告急,小弟略微赚了一笔,这不娶过门了妻妾,旁边的是我在难民里救下的一个哑巴,做活有力气,给我搭个手。”
守卫笑得猥琐,“看这身段,你小子有福气啊。”
木勒赶忙讨好地,“都是依照王哥照应,小弟在这里还有份产业不是,如今还是想趁着北凉未进城,尚且合计合计能带走些便带走些,还得感谢感谢王哥和众位兄弟多年的照顾啊。”
上面传来一片笑声,小门慢慢被打开,里头的守卫似乎跟木勒颇为熟悉的样子,打了招呼说道,“你怕是来寻你母亲的牌位罢?”
木勒把羊肉递过去,
“想来这些日子前面东西过不来,兄弟们日子也苦些,这个给大家伙儿开开荤。”
众人高兴地拿走羊肉,道着谢让木勒一行人进了城。
木勒看着步桐如释重负的模样,突然开口,
“好了,你如今也是进了雁门关,想要做什么,便去做罢。”
步桐没有半点意外地看着他,
“你如何得知,我进雁门关不是为了找兄长?”
木勒给自己固定了一下围巾,
“我又不傻,你怎么看也不是个来寻兄长回家的寻常女儿家,心怀大局,嫉恶如仇,而且方才在城门,既是来寻兄长,根本无需随我进城,直接询问那些守卫便能寻到,如今跟我站在这的人,自然是有别的打算。”
步桐取出一包银子塞进他的怀里,
“这一路上多谢你了,我们确实还有别的要事,对不起骗了你,只是家国天下,任何人哪怕是女子也无法在如今国难当头之际视若无睹,木大哥若是没有旁的事耽误,便早些出城罢,怕是这雁门关也不会一直这般太平。”
木勒指了一家茶馆,破旧的幡布几乎看不清上面的“茶”字,
“这是我的地方,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便来寻我。”
步桐点头,取出一片金叶子,
“最后一个问题,何处可寻得雁门关守备?”
木勒却没有像从前那样笑嘻嘻地接过金叶子,而是瞬间凝重了下脸色,看着步桐的目光,
“你要做什么?”
步桐笑笑,只是这笑容藏匿在层层围巾之下,
“去助镇边大军,守住雁门关。”
木勒有些不解,
“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子罢了,这样的国家大事何必你来操心,这雁门关守不守得住又与你何干?那祝洪成荒淫无道,你这样的女子去找他?!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步桐把金叶子塞入他的手里,
“你便只要告诉我如何能寻得到他便是,后面的我自有安排,一寸山河一寸血,这都是无数将士们的鲜血铸就的山河城池,如何能轻言放弃?”
木勒索性摆手,
“你怎么这样固执,我便不管你了,前面再走一段,遇到一个大些的路口右转,便看得到守备府邸。”
步桐轻轻点头,“多谢。”
木勒跺了几下脚,
“我只当你是过于天真,没想到你还蠢钝如此,竟要自己去送死!”
说罢气急败坏地转身去了茶铺,步桐看着他的背影喊道,“我交你这个朋友,日后若是天下太平,你去南国公府寻我,我请你在京都城最好的酒楼吃酒!”
木勒已然进了门,春桃来拉步桐,“小姐,我们走罢,天色马上就要暗了,怕是再不过去,这就要黑了。”
步桐看着空荡萧条的街道,转身朝着木勒说的方向走去,果然,转过路口,唯一一个有护卫守门的地方,高门大院,很是豪气。
三人走近,守卫马上警惕起来,“来者何人?”
步桐从怀里拿出御赐册封的金牌,冷眼看着对面的人,
“昌平郡主步桐,来见你家大人,祝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