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盆(一)(2 / 2)

朱颜见识过,灵澈虽然性格不太好,可是礼仪方面却是无可挑剔的。他安静地吃饭,待有人收走碗筷以后,他才准备说话。

“两位道长,我们小姐已经准备好了,请过来吧。”

朱颜马上朝他走过去,灵澈见状,也只好先收下要说的话,跟了上去了。

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坐在大堂上,她盘起来的头发边别了一朵白色的花,是典型的未亡人的打扮。“两位应该是五叔说得高人了。”她脸色苍白,印门发黑,随时随地都会倒下去的样子。

真的不用去探都知道她被妖魔缠身。

灵澈上前两步,用朱颜的身躯挡住自己的视线。

“你做什么?”他语气冷冽。

“可怕。”

“什么可怕?”

“足足有十多个七孔流血的冤魂缠在那个女人的身边,个别还断手断脚,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还共用一个身体。他们全部扒在那个女人的身边,很骇人。”

女人微微一颤,她头上的白花也跟着抖动,一片花瓣落在地板上。“你……你看得见他们?”

“我也不想看见的,太恶心了。”他整个人都往朱颜的身上黏紧。

女人捂着脸痛哭,“我不要求自己得到救赎,可是求求你们救救他们吧。”

朱颜推开灵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灵澈被他推开,马上去找新的依靠,往五叔的身后躲起来。

“哎哟哟,道长啊,老身快要被你撞倒了。”

朱颜也是第一次见天不怕地不怕的灵澈有那么过激的反应。

“难看是其次,主要是他们的魂魄变质了,散发出一种很恶心的气息。”

女人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这一切要从宋家老爷经商途中说起。他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一个少年,据宋小姐回忆老爷的故事,他说,是一个相当明朗伶俐的少年。

他拿着一个金色的聚宝盆,坐在荒山上。

宋老爷差点就以为是哪里的精灵妖怪,可是他表现得完全是一个正常的人。他说他的本职工作有人代替了,甚至工作外号也被抢了,所以不得不发展副业,比如说,卖点神器什么的。

“神器?”

“是我的伙伴的发明哦。”少年轻笑着,他舌灿莲花,连胡诌都那么有趣。“这是一个聚宝盆,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但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他说:“你懂的吧,神就是那样残酷的存在,你要多少就要付出多少,所以神器也一样。”

宋老爷不缺那点钱,他实在是太过喜欢少年一本正经在胡说八道的样子,所以买下了那个所谓的聚宝盆。

盆子买回来了便被扔在一边,宋老爷没有把少年说的话当真。

如果宋老爷的孙子没有贪玩把自己的琉璃球埋进那个聚宝盆的话。他把琉璃球埋进了盆里,然后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倒下的时候连带翻了盆,盆里的琉璃球噼里啪啦,掉出来三个。

“怎么回事?明明里面应该只有一个的啊。”

小孩大吵大闹,大人们都不相信,觉得他就是放了很多的琉璃球进去。

“真的是聚宝盆吗?”宋家的小少爷大笑,然后随手扔了一锭金元宝进去。

当天,宋家小少爷在花园里扭伤了脚,聚宝盆里出现了翻倍的金元宝。

人的贪心是无穷无尽的。

刚开始大家只是贪玩,不会是用摔跤、扭伤或者失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来验证聚宝盆的神奇。

这个家的人无数次检验着,为了换取更大的利益,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试验品。

后来的一天,这个家发生了大事。一件喜事一件悲事,喜的是这个家的入赘女婿窝囊多年终于做了一单成功的大生意,扬眉吐气。悲的是,他好不容易怀孕的妻子,在临盆之前发生了意外,孩子没有了。

“啊啊。”宋小姐在血泊里痛哭,她大概不会知道,这只是这个家无尽的噩梦开头。

你想要金钱,就要付出鲜血。

你想要功成名就,就要付出抛弃良心。

得到一样,付出一样。到后面,愿望就变质了。

比如说,想要寻花问柳的丈夫停止这种行为,一生一世只爱着自己。丈夫在和自己行房的当夜,臆病发作,死了。妻子不知道,丈夫死后变成冤魂缠着自己报仇,把她也拖下湖底,间接也害死了自己。死后他们的魂魄被打碎糅合,成了一个畸形的合成品。

失去了心爱的儿子和儿媳妇,慈祥而又软弱的母亲含泪许愿。魂魄被强制塞进了的尸体,行尸走肉一样的东西被道士给降服了。只是道行尚浅的道士不知道,他们的魂魄无□□回,只能日日夜夜徘徊在这个府邸。

冤魂众多,鬼气森森,宋老爷大限将至,近年也发生太多事,他便逝去了。

失去了父亲和大哥的小儿子,没有什么真正的本事,叔叔阴谋诡计夺过了大部分的家产,他为了重新抢回来,于是往聚宝盆里埋了大宅的泥土,意思是想夺回家产。

家产回来了,可是小少爷在一次出门路上撞上了杀人魔,人头落地。

“那么你许了什么愿望呢?埋了什么进去呢?”其实灵澈已经猜到了。

女人抬起红肿了的眼睛。“我把家里所有人的头发都拔了一搓放了进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她在希冀着什么,只是身不由己。

灵澈指着他。“你将要付出代价。”

“我知道他们都会回来,可是怎么会是以这样的形式呢?”十几冤魂,缠绕着她,要和她一起下地狱。这就是她要为自己的贪欲付出的代价。“我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是,救救他们吧。难道他们要以这样的方式永不超生吗!”

冤魂们,有些失去了手脚,有些双头公用一个身体,有些浑身浴血,有些哀嚎着往女人的身上爬,他们一方面寻求着解放,一方面又在意图拉人下水体会和他们一样的疼痛。

暗黑无尽的噩梦,死一般的怨灵。干旱的沙漠里见不到一滴水,怎么走都只是自己的影子。干渴、恐惧、绝望,这一切的情绪笼罩着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