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十面埋伏(1 / 1)

华杏儿瘫软在椅子上,春桃两下为难:“小姐,大小姐说的对,眼下我们万万不可出任何差错。”说着便追着流悦出去,华杏儿气急,扯掉了帷幔,摔碎了用作摆设的古董瓷器发泄:“凭什么!那个贱婢!凭什么!”

进来收拾残局的二等丫鬟,大着胆子上前叫道:“小姐……”

“滚!”华杏儿气得愈发厉害,厉声吼道。

“小姐,请小姐听奴婢一言,有的时候真相不一定非要小姐说出来,王爷自己发现才是最妙。”华杏儿来了兴趣,平复了下心情,抬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回禀小姐的话,奴婢茉莹。”“说下去。”

那二等丫鬟从华杏儿房里退后,挺直了腰板,露出狡黠的笑容,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低眉顺眼,颤颤巍巍。

流悦绕进大堂的时候,拜呈正坐在上首主位,华常氏在下首作陪,华常氏的庶子华佐侍立一旁。拜呈第一个发现了流悦,含笑招手:“杏儿,过来。”“母亲同夫君聊什么呢?”流悦硬着头皮笑道,“夫君”二字咬得极重。拜呈微微挑眉,却也没反驳什么。华常氏正愁着可能露了马脚,流悦却是刚好解了围。

拜呈拉着流悦的手,旁若无人的调笑道:“你母亲正为你哥哥在我军中谋个职位呢,你说让你哥哥去历练历练好不好?”

流悦看向华佐,华佐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华常氏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个。流悦何尝猜不到华常氏的心思,左不过是因为华守军的独子却非己所出,要远远支开防止其在峄城培养势力对抗罢了。

华佐看似出自名门,实在绣枕草包一个,却也并非孺子不可教。流悦不动声色的挣脱开拜呈的手,径直走到华佐面前,轻声问道:“哥哥的意思呢?”

华佐目光有些躲闪:“但凭王爷做主。”’“若我替哥哥向夫君求的不是一官半职,而是哥哥你在军中的普通士兵之位呢?”拜呈有些玩味儿的看向流悦,流悦却也并不看他,只是静静的盯着华佐,似乎要把华佐看穿。

“全凭妹妹调遣。”流悦点头,转向拜呈:“夫君可是听到了?可我舍不得哥哥真就如此受苦,夫君觉得如何?”

拜呈一把拽过流悦:“既如此,百夫长之位却也不委屈舅兄,杏儿觉得如何?”流悦心下腹诽:装得真像那般恩爱似得,却也不得不展露笑颜,一句“全听夫君的”惹得拜呈内心一阵得意。华常氏的脸却是难看至极。

晚膳期间,华守军终于听说了华佐之事,脸上并无多大表情,许是平时华佐实在是平庸的厉害,华守军却也没有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

“王爷,尝尝峄城特产的花雕。筱筱,来给王爷斟上。适才忘了介绍,筱筱曾是孤女,当年我见她与杏儿有些缘分,便买了下来收作义女,这孩子自幼便与杏儿一同长大。”华常氏殷勤的在一旁助推着华杏儿,华杏儿满脸娇羞,本就极美的容貌,在通透的烛光的衬托下,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流悦在一旁托着腮,静静的看着华杏儿又是兴奋又是含羞的给拜呈斟上了花雕。华筱筱却是有其人,当年是华守军一夜风流留在了勾栏的情种,诞下华筱筱之后难产而亡。因着勾栏的老鸨没有泯灭了良心,派人偷偷通知了华守军,华常氏做主以义女身份收养了过来,却始终没有入得华家的宗谱。

流悦与华筱筱有过几面之缘,性子温柔沉静,华常氏为了表明贤能,却也不曾过分亏待过。在华守军面前,永远是光鲜亮丽,吃穿不愁,只是这背后的艰辛,只瞒着他一人便罢了,而华守军自己,对她也不十分在意关心。回府多时,不见华筱筱,怕是……

拜呈是一丝一毫也坐不住了,拿着半满的酒杯递到流悦唇边:“杏儿,替我饮了罢。”流悦考虑到拜呈前些日子的伤,怕会旧伤复发,没有多想便一饮而尽。华杏儿的目光,死死盯着流悦,表面镇定,心里却是已经恨上了流悦千万遍:狐媚!

华守军没有发现妻女的异常,只当是当时华杏儿真如华常氏所说一般患了病,不得已让人顶上代嫁。看着拜呈如此宠着流悦,心里不免有些安稳,所幸将错就错,能帮衬得了华府,护得峄城安稳才是最重要。当下不免又审视了流悦一番,容颜姣好,知进晓退,却也是个玩儿弄心计的美人儿,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王爷,小女自小任性了些,还望王爷多多包涵才是。”华守军一番官话说得流利,拜呈也乐得接茬:“杏儿也并不是一直如传闻般的任性,也帮衬了些许,今天家宴,华城主不必如此拘束。”拜呈与华守军把酒言欢,华常氏母女却是在一旁心急如焚。

“王爷,民女近些新学了曲目,想要演奏给王爷……还有杏儿姐姐品析。”华杏儿话一出,华常氏的脸色都变了。谁不知道华府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万一拜王一时兴起……“二小姐献艺本王也不好拒绝,刚好本王也许久没听得琴声了,不如杏儿也一起与二小姐切磋一下如何?”

华守军夫妇的脸色都变了,这个拜王果真是随性得厉害。华杏儿却丝毫没有觉得不妥,“王爷不必如此客气,叫民女筱筱便好,民女暂且告退,请王爷稍候。”娇羞的看了拜呈一眼,兴冲冲的下去准备。

须臾过后,琴弦轻颤,一曲美妙的《凤求凰》倾泻而出,美妙绝伦,拜呈此时却在流悦耳边呢喃:“你说过的,你只是不精通而已,并不是不会。”流悦皱眉以对,拜呈丝毫不给其准备时间,流悦并非对自己琴技不自信,而是不愿回首往事,再碰那琴弦一次。

“鸾凤的的琴技方是最佳,悦娘你的琴技美则美矣,却是缺了灵气之神。”因着师兄的一句话,流悦却是再没碰过琴弦一次,上好的焦尾名琴却是束之高阁了。琴声戛然而止,流悦方回过神来,看着华杏儿挑衅的目光,流悦却是起身对着拜呈福了一礼:“妹妹的琴声已是极佳,不如杏儿为夫君献上一曲琵琶如何?”

拜呈也并不惊讶,似笑非笑的看向流悦,点了点头,春桃立刻递来了华府的琵琶。流悦也不惊慌,调试了几个音之后,一股肃杀之风凌冽吸引了众人。一曲激烈的《十面埋伏》扑面而来,后起转折,如泣如诉,时而悲怆异常,时而暗黑肃冷,一副惨烈悲壮的战争图显现在众人眼前。

一曲作罢,早有丫鬟哭出声来,痛苦不堪,华杏儿离得最近,心痛难忍,似乎过于苦痛难熬。华常氏也是脸色极其难看,红了眼眶,努力保持镇定。华守军等经历过战场的人更是肃穆异常,过了许久,拜呈最先反应过来,亲手扶起行礼的流悦,朗声说道:“你一次又一次的给了本王惊喜,本王很高兴,成为你的夫君。”

家宴仍在继续,流悦忍不住出去透透风,在华府的后院逛着,春桃一步也不敢离。“春桃,起风了,帮我去拿件披风吧,我就在亭子里等你。”料定是华府后院,流悦耍不出什么大的手段,春桃便安心的离去。

流悦却是不紧不慢的在亭子里坐下,微微叹了口气:“出来吧。”从树后走出来的身影不是华佐却又是谁?“哥哥不在晚宴陪着父亲,出来做什么?”华佐却是苦涩一笑:“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你为什么帮我?”流悦也不正面看向华佐,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并不仅仅为了你,也为我自己留条后路。”

“可我一介纨绔,就算到了军队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百夫长,我能成为你什么后路?”流悦轻声笑道:“我几个月以前不也是个下等丫头嘛?”可为什么是我?“凑巧?算个赌注吧,别让我押错了宝就成。”华佐还想说些什么,春桃及时拿着披风赶到,流悦留下一句“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帮得了你”扬长而去,独留华佐一人在原地发呆凝视。

是夜,流悦紧紧贴着墙壁,合衣而眠,卧在外侧装醉的拜呈觉得有些好笑。不禁出声:“我知道你没睡,起来陪我聊会儿天。”流悦也索性不装睡,冷哼一声:“你也没醉。”拜呈却也不恼,笑言道:“我见你那天抱着本《黄帝内经》啃着,莫不是你也懂医术?”

“不过是少时久病成良医罢了,我却并不精通,只是啃着玩儿罢了。”拜呈掰过她的身子,“你要是有兴趣,回头可以让府医教你,或者把宋医师带走也成。”流悦摆了摆手:“可别,我只是闲暇时看看,真让我学我可学不来。”拜呈也只是笑,转移了话题。

“你总能给我惊喜,一支曼妙的《花非花》,一曲肃杀的《十面埋伏》究竟哪个才是你?寻常人家的千金,能把一曲《十面埋伏》弹奏德如此充满肃杀之气,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