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洛杨却也算得上是苦命的人,他的命运有时就像是那池塘里的一片浮萍一般,稍稍的一点风雨就能将他打翻。可是他活到了现在,他一直这么痛苦的活着,只有沐裳知道他并不是疯狗逮到谁就咬谁一口,他活下来为的是复仇,他一直在那仇恨里活着,才会变这般的阴冷狡诈,才会被这么多的人厌恶。
洛杨是开国名门洛家的幼子,这也就意味着他一出生,父母就老迈不堪了。他很少见自己的父母抱起自己,他们太老了,几乎一阵风都能将他们吹倒。洛杨是自己的姐姐抚养长大的,她甚至就像是他的母亲。后来洛杨的姐姐嫁进宫中去了,便是大家都熟知的洛贵妃,他也跟着洛贵妃来到了这京城,但是她不能带他进宫。因为他知道这宫中太危险了,看似一片祥和的气氛下,隐藏着的是明枪暗箭啊。洛阳进宫只能沦为各宫争宠的牺牲品,她一眼看不到他就会被别人害死,可这就是宫廷!
洛杨只好在长孙太师门下学习,但那哪是什么学习呢?他虽然身弱却不得不学习武艺,这令他年幼的身体上总是布满着伤痕。沐裳一边说着,眼神变得暗淡起来,就好像她亲眼所见一般。流悦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她对洛杨的怜惜——这情爱真是个难以揣测的东西,曾经那么明媚的师姐爱上的竟然是洛杨这个阴毒小人。沐裳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反而说:“其实洛杨本性并不坏,你们都感觉他阴毒,这跟他在那长孙太师门下的学习有关。他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这句话从一个曾经的暗流刺客的嘴中说出,使得流悦心中一震。难道还会有比暗流的训练更加泯灭人性的。“跟他想必,我们小时的训练真是太过安逸了。”沐裳苦笑一下。
长孙太师虽为一朝丞相却也掌控着这天下间最阴毒的组织——暗流。没有人能把他跟暗流联系在一起,他们一个是耀眼明亮股肱大臣,一个却是杀人无数的黑暗组织。长孙太师在第一眼看到洛杨时便感觉他会是自己的传人,只有他才能继承暗流。他眼中的那份孤独,就像是一潭死水一般,再大的石头也难以激起半点波浪。
他第一天进入长孙太师的府门,变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黑暗,暗流的首领奉命在他的面前杀掉了一个试图逃跑的成员。或许那溅在脸上的鲜血太过炙热了,竟使他足足烧了八天才醒过来。在他醒来后的那一天开始,他便很少说话了,他开始看不起生命——既然人早晚会死,我帮他解脱又有何妨呢。
自此洛杨便在这长孙府上生活了下去,他不断地接受着来自暗流的身体训练,努力掌握起暗杀的手法。教他识字的先生从一开始交给他的就是兵法,就是鬼谷之术,他整个人生活的环境变得阴暗无比,这也造就了他后来的性格里的阴冷,就单在这长孙府上学习他就杀了上百人,为的就是令他丧失人性。
长孙太师不断地派他去执行任务,虽不至于让他亲手去杀人,却需要他不断地想出杀人的策略。他开始变得喜欢这些,因为他知道只要她放弃这些,长孙太师便会放弃他,他只需要随便给洛贵妃一个理由,便可以偷偷杀了他。那个曾经深爱自己的姐姐虽然现在依然疼爱自己,却也没有机会再来帮他一分半毫。
后来他终于取得了长孙太师的信任,他迎娶了长孙太师的女儿,借此接管了暗流。沐裳苦笑了一声,流悦知道她为什么笑——那洛杨原以为取得了长孙太师的信任便可以完全的掌管暗流,却没成想到现在他才知道他手下的只是暗流的一部分,自己从始至终都在被别人利用。那长孙老儿早就把另一支暗流交给了自己的外甥,也就是当今的颖王。
就在后来,也就是十四年前,洛贵妃生下了皇子逸杰,就是现在的当今圣上。是啊,那个小皇帝现在才十四岁呢。没有人料想十四年后的今天洛贵妃的儿子竟会隆登皇位。当时,洛贵妃产下龙子很是受皇帝宠爱,但同时也被当年的皇后跟长孙太妃妒忌。流悦听见长孙太妃的名字心中一动,毕竟那人是自己的娘亲嘛,怎会心念不动呢?沐裳看看自己的小师妹,知道她也是个可怜人,见她神色变化不大,想必是已经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世了,便继续说了下去。
就是由长孙太妃布的局,皇后出手杀了洛贵妃。知道这件事时,洛杨便发誓复仇,谁知之后的事情更加的惨烈,那洛老夫人受不了老年丧女的打击上吊自杀了,自此开国名门洛家便只剩下了洛杨一脉。他能做的只剩下保护好姐姐的独子,自那天起他的生命为的就是保护逸杰皇子。他设计令皇上将逸杰调出皇城,因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保护自己这个外甥,还因为只有在京城外他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才不会成为众皇子争夺皇位的障碍。也幸的他被洛杨安排在外地,才有机会继承这王位。
只有后边的事大体你也就知道了,他在这拜王府上卧薪尝胆多年终于将那个恶皇后给杀了,为自己的姐姐报了仇。现在长孙一家也只剩下颖王逸轩跟皇太妃长孙娘娘了。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流悦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的出现在你这拜王府,虽然拜呈跟洛杨已经联合,但并未做什么行动。更何况现在自己已经怀孕,拜呈是绝不会在让自己牵扯进这件事了,不然也不会派这影卫在一旁保护。
“我只是想说,洛杨想杀了的只有他的仇人。”沐裳把手边的萍乡散递给流悦,“现在我们已经是同路了,我们只会对挡路的人下手。”
“你好大的口气,只对挡路的人下手,”影卫却听不下去了,他很少在人前显露自己的脾性,但是见沐裳这样对拜王妃说话,心中很是气恼。他正要出手,却被流悦拦住了,“让她走吧,好歹我们也算是同门一场。”
沐裳见影卫这般架势,便知道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不然拜呈也不会这么放心,由他保护流悦。她知道只要自己与那个应为动手就难很难脱身了,便起身要走。
流悦见她要走,便起身叫住了她:“师姐等等,只希望师姐回像自己所说的一般不对我们出手。我拜王府自然不会害怕任何人的。”不知什么起她变得这般恩威并重,她拿起桌上的萍乡散,冲着沐裳晃了晃,“这萍乡散我收下了,自此你我恩怨两消,再无瓜葛。今天你出了这府门我就不会再叫你一声师姐了,以后想见我们再无同门情谊。”
她说完那些话,便坐在了桌前,就好像那就话耗尽了他一身的力气,春桃赶紧过来为她捶打着身体。她抬抬手,示意春桃下去,又对着影卫说:“麻烦影护卫送客。”
影卫很少见流悦这般,不觉在心中敬佩起这个女子。他走到沐裳身前,示意沐裳跟他出去,沐裳只是愣愣的看了一眼流悦,就好像自己从未认识过她一般。她记忆里的流悦还是那个少不经事小孩子,总是缠着自己跟流语。说起流语,这已经许久未见了,真没想到他们三个人会在今天分道扬镳,甚至是刀剑相向。她知道流悦应该恨她,正是因为流悦曾经那么的相信她,她却在她的背后捅了刀子。是她勾起了白月昭的妒火,唆使她给流悦下了这鸩莲毒,虽然她一直责怪自己可是这一切都于事无补。
拜呈推开了流悦的房门,见沐裳已经走了,又看见瘫软在椅子上的流悦便知道她有动了恻隐之心。他上前示意春桃出去,自己拿起茶壶为她倒了杯茶,“别再想了,以前的沐裳不会回来了,现在她的心只有洛杨,就像你心里只有我,白月昭心里只有流语,这是她自己掌控的。在情的面前我们都如此的渺小。”
“是啊,太渺小了,我感觉我被这情压得喘不过气来,”流悦搂着拜呈的腰,“我们要是生在寻常百姓家会多好。”
“那可未必。”拜呈有意要逗她发笑,“生在寻常百姓家,你怎么能吃到那么多春桃做的鱼汤呢?”不说鱼汤便好,听他一说起鱼汤,她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又犯上一股鱼腥气,赶紧捉过拜呈倒好的茶一饮而尽。
“你能不能别提春桃做的鱼啊,”她撇起了嘴,现在想起来,自己都有点想疏远春桃了——简直太可怕了,如果你喝一个月的鱼汤一定会理解她的感受的,“她上辈子是猫托成的,不,他上十辈子都是猫托成的!”她一边说一边找来茶壶到了一杯茶要喝,却被那拜呈抢过去一饮而尽。
“真不知道你这妇人是怎么做人夫人的,竟不知道给为夫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