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大掩着口咳了两声,冲金老四道:“老四啊,大妹夫有点醉了,你把他扶下去吧。”
李骡子反倒把手来回摆着,不叫金老四扶,继续说道:“我没醉我没醉,你叫我好好交待云奎几句,要不然往后他还得吃亏,我得指点着他点。唉,我说云奎啊,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家兄弟姐妹总共五个。
我那大姐叫我爹嫁给了县城里的周员外,周员外直接给了我爹三十亩地,我二姐呢,嫁给了京城里一个当官的,人家给的聘银这个数……”
李三郎把手一伸比出个满把来:“五十两,五十两现银啊!那是多少钱?那得值多少地?我爹就用这些现银买了几十亩地,加上我们家以前的地总共是一百五六十亩。
这一百五六十亩地留着干啥啊?就是给我们哥儿三个的。
象我现在,年纪轻轻的,我有四十亩地,几头大牲口,还有三大间瓦房,这一年我就啥也不用干,光收地租子就够我自己吃了,再养活她一个金香兰也不成问题啊,何况我还跟着别人做点小买卖,这一年的进项也不少啊。
再过几年我们两个再多生几个孩子,那也养得起!
我可不象你,在地里累死累活,又能怎么着?种的不还是只够自己吃?
所以,你就得有地,你得往外租,留出你这脑子跟着别人学学怎么做生意,你这脑子活了,钱就能来找你啊?你光在地里下着死力气,又能刨出几个了儿来哟?”
李三郎这一番话说得貌似语重心肠的,其实还是在显摆自己爹娘给了自己几十亩地,自己啥活儿不用干就养活一家人了呗。
一直坐着不说话的金老二突然冷笑了一声:“哟,三郎啊,我怎么听着,你靠的不是你爹,是你姐啊?”
金老四也在旁边冷笑:“要是这么说,你爹娘就该多给你生几个姐妹,挨个卖了不是值更多的地?”
李三郎喝多了,根本没有听清他们两个的话,继续把脑袋一晃:“哈,靠我姐靠我爹?但是更得靠我自己!我告诉你们吧,你妹夫我可不是一般人物。我啊,手里还做着了不起的买卖,我那田租子收了可不是在我自己手里放,我是放在……嘿嘿嘿,这个话我不用给你说,你只要记得,今儿个我手里只有一只蛋,明儿个我那手里就有一头牛!
今儿个我李三郎到你们家来,是那一辆两匹青骡子拉的小车,明年,我就改用八匹马拉的大车,你信不信?你们都……信不信?信不信?”
眼看着这个人是喝得太不着调了,众人也就全都懒得理他了,金老三拍了拍周云奎的肩膀,小声道:“云奎,你莫理他,一看就是喝多了,不知道自己个儿姓啥了,咱们喝酒,吃菜!”
周云奎拿起酒杯和金老三对碰了一下,笑了笑道:“嗯,三叔咱喝酒,和他一个骡子较啥劲?”
旁边的几个人除了张着嘴胡吹海吹的李三郎,别的都听到这句话了,众人脸上全都露出了一致认同的表情,一个饭桌上,除了金老大碍于长兄的面子还支应李三郎两句外,别的人都懒得理她了。
里间的女人们围坐在一起,盯着桌子上那个颜色变得乌黑的镯子。
金香兰的表情变得红一片,白一片极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