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勇笑道:“咱们是生意人,只做生意,不看脸色。他们爱摆臭脸是他们的事儿,咱们该怎么来就怎么来,把生意做大了,把名气做开了才是正经,别的事儿都不重要。”
金一秤向来是最为祟拜周大勇这个脑子了,当即一抱拳:“老大说啥就是啥,那天我铁定给你一块儿去,哪怕他们再用臭脸子熏我,我也去。”
县城里,金家老宅一切如故。
这一天,金老二刚从街上买回个蝈蝈来,这会儿正斜躺在炕上听那个蝈蝈叫呢,王金枝一进门那嘴就巴巴地不停连声骂着东院的人不给她脸,她去串门都不给她开门。
王金枝这么一通大呼小叫的,硬是把那只蝈蝈都给吓得不敢叫了。这可把金老二给烦得:“我得你烦不烦啊?人家东院的不叫你们进门,你们就少去呗,那功夫把你那几个儿子好好管管,我昨儿个可听人说了啊,李教头一走,你那仨儿子没人降得住了,这几天可是有点范尿性。
昨儿个我打赌场门前儿过,影影绰绰的象是看见平安和如意他们两个从那里头出来,我还不没来得及叫他们一声呢,这两个小子调头就跑了,唉,这个事儿可不对劲啊,一会儿他们哥儿几个回来,你给我好好问问。”
王金枝八卦说得正是热闹,突然听到有人指摘自己的儿子那是一万个不服气:“我儿子咋了?我们家平安如意和吉祥出息着呢,你在赌场门前碰见他们,保不齐他们是替县太爷办案的呢。
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自己心里有数,那个顶个的都明白着呢,可不象他金大宝,表面上斯斯文文的,骨子里就会惦记自己的嫂子……”
王金枝因为早年的事情,一直妒忌着柳翠娥,后来看着人家的姑娘好命,儿子出息,表面上装得热热呵呵的,其实心里头的妒火一天旺似一天,此时背地里损着人家那一家人正自损得过瘾却被金老二一口打断,那是心里一万个不舒坦。
此时她那一张黑胖黑胖的大脸上写满了恶毒,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妒恨,整个人就象个乍了毛的豪猪似的,三步以外都能感觉到她那满身戾气,本就是一个毫无姿色的妇人,到了这把年纪腰身肥硕,五官散漫,若是再加上满腔怨气更加没法入眼。金老二瞥了她一眼,只觉得心里头烦得要死,二话不说提着蝈蝈笼子出门去了。
门外的阳光终是明媚得多,金老二寻思着前儿个在茶馆里喝茶的时侯,孙员外家的二公子手里提的那只八哥伶俐得很,开口就是“恭喜发财,万事如意。”不如今儿个就和他商量商量,叫他五十两银子卖给自己得了。
心里头正是这般寻思着,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大喊了一声:“救命啊!”
金老二一惊,却看前面的巷子里面拉拉扯扯出出来了几个人,却是两个乞丐正在抢一个妇人怀里的包袱,那妇人身后还跟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一看到娘亲被抢吓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喂,你们这两个臭要饭的干嘛呢?”金老二一声大吼,脱了脚上的鞋就砸了过去。
那两个乞丐一看到有人过来,也不敢恋战,掉头就跑了。
金老二三步两步地跑过去,将那妇人从地上扶起来问:“这位大嫂你没事吧?”
那妇人顾不上谢他,随便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吓得一下子瘫在地上,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张脸吓得煞白煞白的。
金老二盯着那妇人的面目看了一眼,就禁不住有点恍了神,听到旁边那个小丫头片子哭得可怜,又伏身将她也给扶起来,向那妇人道:“妹子,你莫怕,那两个坏人走了,你快看看你女儿伤着了不有?还有你这包袱里缺啥少啥没有?”
那妇人这才象是突然被惊醒了一样,一把拉过自己的女儿拉在怀里左右看了半晌,眼见她没有被伤着,这才伏身拣起散落了一地的包袱,仔细点了点里面的东西,那妇人突然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了:“真是夭了寿哟,我这包袱里头左右只有五六两碎银子,却是被那两个人全都给抢走了,现在我们娘两个身无分文,可是要饿死在这县城里头了?”
一看见她哭,她身边的小丫头也张着大嘴哭了起来。
金老二听得满心不忍的,连声道:“妹子,你莫要哭了,人没有被伤着便是万幸,横顺不过是五六两银子,又不是大钱?何苦哭成这样?”
那妇人止了哭声,抬头看向金老二,一双眼睛虽然泪汪汪的,却透着点楚楚可怜的动人劲。
金老二被她那一眼看着酥了半身筋骨,:“那个,妹子,听你口音不象是本地人啊?”
那妇人展了展泪,说是自己本是原阳人氏,丈夫是家里的老大,初春时上山采药摔死了,留下来的几亩薄田和两间草房被叔家婆家的人强行占去,实在没有活路这才带着个女儿到了本地,原想着投靠一个远房的娘家叔父谋生活的,结果来了一打听,才知道几年前这叔父一家人就搬走了,如今全身上下只有这几两银子,还被人给抢了,要是不是今天遇到恩人,怕是只能在这县城里头被饿死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天底下竟然会有这么无耻的叔父?眼看着兄长横死,不说顾惜着你们母女,反倒来强占产业?这样的人物活该被天遣。罢了罢了,我看你这妹子也是个命苦的,既然我们今天可以遇见,也是有缘,不如这一会儿你哏我走吧,我找个地方先把你安置下来,改天再叫人送些米面过来,横顺不能叫你们娘两个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