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顿上将。
……
——XXXXX——
七年前,峡谷。
“前进!继续前进!”
高大伟岸的男开着机甲,领着大队在狭窄的峡谷里往前冲。
两边都是石壁,光线只能从上头的小面积铺洒下来。
卢卡斯捏着机甲里的对讲机喝道:“上将,敌人距离我们只有六百米!”
他们中计了。
原本想绕过峡谷奇袭他们好不容易确定位置的星寇总部,但行动却被星寇察觉,再被逼到这个易攻难守……或者说,只有被动承受攻击的地方。
完全没有地理优势。
“冲!只能冲!在这里没法打!”奥尔顿厉声道:“冲出去就赢了!”
大大小小的炮火从上空砸下来,非常考验机甲与飞行器的操纵。
卢卡斯用力扭过操作杠,躲过了前方与左边砸下来的火球。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叮住眼前峡谷的出口,那里是阳光充裕的地方。
“轰隆!”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下起了流星雨。
“弃机甲!”奥尔顿一看就能评断——机甲受不住这样的炮轰。
所有人跳下机甲,让机甲匍匐下来,挡住了底下的人。
轰————
机甲果然被轰成了碎片,若是人在里面,必死无疑。
奥尔顿嘶哑着声大吼道:“继续冲出去!”
“机甲没了还有脚!”
然而就在这时,头顶上再次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光。
第二波流星雨来了,更大更猛烈。
……
……
大军带着沈西落、夏至和他们的医疗团队抵达现场后,没一个人能说得出话。
峡谷里机甲残骸与人的残肢四处散落,到处都是小尸山,血浸满了峡谷里的小道。
将领稳住了声音和情绪,下达了命令,“搜……搜寻看有没有活的,把……”
“尽量把断肢拼接,核实身份。”
……
“找到上将和小上将了……!”
最前方的一个尸山,将上头血肉模糊,皮肉、器官与骨头交融在一起的“人”拨开,能看见奥尔顿。
也许是被众多将士叠着,奥尔顿虽然身上可怖,脸也看不清五官了,但居然还有气息。
在奥尔顿怀中的,是被他护得严严实实的小侄子卢卡斯。
卢卡斯除了暴露在外头的手血肉模糊,身上反而没有太多的伤。
这是……奇迹。
在流星雨降落的时候,被层层护住的奇迹。
“沈医生,夏医生……快!快!”
“上将和小上将还有气息!”
医生把两人小心地拉了出来。
卢卡斯用仅剩的几根手指抓住了夏至的衣袖。
“夏医生……”
夏至面色苍白,点头道:“嗯。”
“上将……”
“嗯,你放心,我们会拼尽全力救奥尔顿上将的。”
“嗯。”得到了承诺,卢卡斯像是到了极限,晕了过去。
……
……
医院。
卢卡斯站在玻璃隔离镜外,奥尔顿躺在玻璃镜里的病床上,浑身上下满是伤口与窟窿,五官模糊,也已经再也看不出半分往日的气势和样貌了。
卢卡斯的手包上了厚厚的绷带,安静的模样和身边不远处两位医生吵闹的争执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安乐死,是现在唯一的办法。”沈西落推了推眼镜框道:“这样能快速结束奥尔顿上将的痛苦。”
“为什么不进行抢救和手术?”夏至近乎崩溃,红着眼眶道:“还能再试一试!”
“没必要,这样只会延长痛苦。”
“还能试试,真的能再试试……我做了化验报告,我检查过了,真的可以……”
“没必要。”沈西落道:“真的救回来,也没意义了。”
“怎么就没意义了?!”
夏至再也忍不住眼泪,喝道:“你是不是没有感情,你这个人是不是没有感情!”
“夏至,夏医生,我以伴侣和直属上司身份告诫你,请不要被情绪影响正确的判断。”
夏至愣住了。
他就这样愣愣地看着沈西落。
“反正……”夏至颤声道:“即便我反对,也无效,对不对。”
“是。”
夏至浑身都在发抖。
他答应了卢卡斯。
他是医生。
医生是要救人的。
那是奥尔顿,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上将。
是提拔他,在战场上保护他这个医生的上司,也是和他们一起喝酒的战友。
为什么不能再试试?
“不用吵了。”卢卡斯也不知道有没有听,但是他道:“安乐死。”
他了解他自己的叔叔。
夏至呆呆地看着卢卡斯。
卢卡斯垂眸道:“我来做。”
……
夏至情绪崩溃,已经失去了医生该有的专业素质,被沈西落让人带走了。
病房内,卢卡斯站在床边,接过沈西落递给他的针管。
沈西落始终保持着冷静的模样,像是如夏至所说的,没有丝毫感情。
卢卡斯接过针管时不小心触碰到沈西落的手。
卢卡斯下意识地缩手,转头想要呕吐。
他没办法接受别人的触碰了。
沈西落一愣。
他想起了卢卡斯从尸海里被拉出来的模样——被战友和叔叔的皮肉、血污覆盖。
医疗人员洗了半天才洗干净,即便如此还是有些污秽没法洗干净,卢卡斯身上依旧有着浓重的味道。
卢卡斯握着针管看着奥尔顿。
奥尔顿有所察,艰难地抬起眼皮。
随后,奥尔顿朝卢卡斯咧嘴笑。
当然,这更多是卢卡斯的想象,毕竟他只能看见那个皮肉扯了扯。
卢卡斯于是握住了奥尔顿的手。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一个血肉模糊,一个残缺不堪。
“卢卡斯。”奥尔顿用气音说话。
卢卡斯俯首去听,隐约听见了一些。
“骄傲。”
“别倒下。”
——我的骄傲。
——别倒下,勇往直前。
卢卡斯郑重地点头,“嗯”了一声,将针管注射入奥尔顿的手腕。
沈西落转身走了,给两人留下空间,守在病房外的人能看见他脚步虚浮,似乎是失去了身体的方向判断感。
心电监测仪曲线起伏最终趋向了直线。
卢卡斯站在病床前,硬邦邦地行了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