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与上将(2 / 2)

奥尔顿上将。

……

——XXXXX——

七年前,峡谷。

“前进!继续前进!”

高大伟岸的男开着机甲,领着大队在狭窄的峡谷里往前冲。

两边都是石壁,光线只能从上头的小面积铺洒下来。

卢卡斯捏着机甲里的对讲机喝道:“上将,敌人距离我们只有六百米!”

他们中计了。

原本想绕过峡谷奇袭他们好不容易确定位置的星寇总部,但行动却被星寇察觉,再被逼到这个易攻难守……或者说,只有被动承受攻击的地方。

完全没有地理优势。

“冲!只能冲!在这里没法打!”奥尔顿厉声道:“冲出去就赢了!”

大大小小的炮火从上空砸下来,非常考验机甲与飞行器的操纵。

卢卡斯用力扭过操作杠,躲过了前方与左边砸下来的火球。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叮住眼前峡谷的出口,那里是阳光充裕的地方。

“轰隆!”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下起了流星雨。

“弃机甲!”奥尔顿一看就能评断——机甲受不住这样的炮轰。

所有人跳下机甲,让机甲匍匐下来,挡住了底下的人。

轰————

机甲果然被轰成了碎片,若是人在里面,必死无疑。

奥尔顿嘶哑着声大吼道:“继续冲出去!”

“机甲没了还有脚!”

然而就在这时,头顶上再次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光。

第二波流星雨来了,更大更猛烈。

……

……

大军带着沈西落、夏至和他们的医疗团队抵达现场后,没一个人能说得出话。

峡谷里机甲残骸与人的残肢四处散落,到处都是小尸山,血浸满了峡谷里的小道。

将领稳住了声音和情绪,下达了命令,“搜……搜寻看有没有活的,把……”

“尽量把断肢拼接,核实身份。”

……

“找到上将和小上将了……!”

最前方的一个尸山,将上头血肉模糊,皮肉、器官与骨头交融在一起的“人”拨开,能看见奥尔顿。

也许是被众多将士叠着,奥尔顿虽然身上可怖,脸也看不清五官了,但居然还有气息。

在奥尔顿怀中的,是被他护得严严实实的小侄子卢卡斯。

卢卡斯除了暴露在外头的手血肉模糊,身上反而没有太多的伤。

这是……奇迹。

在流星雨降落的时候,被层层护住的奇迹。

“沈医生,夏医生……快!快!”

“上将和小上将还有气息!”

医生把两人小心地拉了出来。

卢卡斯用仅剩的几根手指抓住了夏至的衣袖。

“夏医生……”

夏至面色苍白,点头道:“嗯。”

“上将……”

“嗯,你放心,我们会拼尽全力救奥尔顿上将的。”

“嗯。”得到了承诺,卢卡斯像是到了极限,晕了过去。

……

……

医院。

卢卡斯站在玻璃隔离镜外,奥尔顿躺在玻璃镜里的病床上,浑身上下满是伤口与窟窿,五官模糊,也已经再也看不出半分往日的气势和样貌了。

卢卡斯的手包上了厚厚的绷带,安静的模样和身边不远处两位医生吵闹的争执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安乐死,是现在唯一的办法。”沈西落推了推眼镜框道:“这样能快速结束奥尔顿上将的痛苦。”

“为什么不进行抢救和手术?”夏至近乎崩溃,红着眼眶道:“还能再试一试!”

“没必要,这样只会延长痛苦。”

“还能试试,真的能再试试……我做了化验报告,我检查过了,真的可以……”

“没必要。”沈西落道:“真的救回来,也没意义了。”

“怎么就没意义了?!”

夏至再也忍不住眼泪,喝道:“你是不是没有感情,你这个人是不是没有感情!”

“夏至,夏医生,我以伴侣和直属上司身份告诫你,请不要被情绪影响正确的判断。”

夏至愣住了。

他就这样愣愣地看着沈西落。

“反正……”夏至颤声道:“即便我反对,也无效,对不对。”

“是。”

夏至浑身都在发抖。

他答应了卢卡斯。

他是医生。

医生是要救人的。

那是奥尔顿,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上将。

是提拔他,在战场上保护他这个医生的上司,也是和他们一起喝酒的战友。

为什么不能再试试?

“不用吵了。”卢卡斯也不知道有没有听,但是他道:“安乐死。”

他了解他自己的叔叔。

夏至呆呆地看着卢卡斯。

卢卡斯垂眸道:“我来做。”

……

夏至情绪崩溃,已经失去了医生该有的专业素质,被沈西落让人带走了。

病房内,卢卡斯站在床边,接过沈西落递给他的针管。

沈西落始终保持着冷静的模样,像是如夏至所说的,没有丝毫感情。

卢卡斯接过针管时不小心触碰到沈西落的手。

卢卡斯下意识地缩手,转头想要呕吐。

他没办法接受别人的触碰了。

沈西落一愣。

他想起了卢卡斯从尸海里被拉出来的模样——被战友和叔叔的皮肉、血污覆盖。

医疗人员洗了半天才洗干净,即便如此还是有些污秽没法洗干净,卢卡斯身上依旧有着浓重的味道。

卢卡斯握着针管看着奥尔顿。

奥尔顿有所察,艰难地抬起眼皮。

随后,奥尔顿朝卢卡斯咧嘴笑。

当然,这更多是卢卡斯的想象,毕竟他只能看见那个皮肉扯了扯。

卢卡斯于是握住了奥尔顿的手。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一个血肉模糊,一个残缺不堪。

“卢卡斯。”奥尔顿用气音说话。

卢卡斯俯首去听,隐约听见了一些。

“骄傲。”

“别倒下。”

——我的骄傲。

——别倒下,勇往直前。

卢卡斯郑重地点头,“嗯”了一声,将针管注射入奥尔顿的手腕。

沈西落转身走了,给两人留下空间,守在病房外的人能看见他脚步虚浮,似乎是失去了身体的方向判断感。

心电监测仪曲线起伏最终趋向了直线。

卢卡斯站在病床前,硬邦邦地行了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