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出站处,首都大学一行人格外显眼。
打头的两个学生不说长得如何,起码足够高挑,两人一人一边,手上拉着横幅,上书:“热烈欢迎科技大学教授、学生来我校参观交流”,横幅下方还落了个首都大学的款。
同站一排的另一个学生,手上则捧着一束花。
同来的其他老师和学生,那也是个个风度翩翩,即使穿的是厚实棉袄,能够让人看着胖上三圈,也一定好好打理,起码瞧上去整整齐齐像是那么回事。
来接人,那也是需要点“仪式感”的。
说是仪式感并不恰当,准确点来说,这应当被叫做接头工具。
没有即时通讯工具的年代里,一个不小心错过,那往往意味着得绕n个弯才能再聚首,所以凡是接人,那都是可劲让自己显眼,最好是能一眼被注意到的那种。
首都大学这回来接人的人着实有些多,一群人站在那挺显眼,出站的人无不瞩目,驻足看完了横幅上的字后,便也一定要四处张望,想看一看这被接待的科技大学教授、学生是何许人也,回家也好和家人吹嘘一番。
只是他们站那老半天,愣是没瞧见人,有人按捺不住,都想去问一问怎么了。
不了解情况的人们疑惑,可自诩了解情况的首都大学师生此刻也是满满的疑惑。
接车的工作学校原本是安排给研究所的,毕竟科技大学来交流就是为了参与巨型计算机的揭幕仪式,可没想到这消息一出,师生们是前所未有的踊跃,报名者多不胜数,学校和研究所负责行政的工作人员都措手不及,见大家这么热情,他们也不好泼冷水,便这么眼睁睁地见着接车团队规模的扩大。
谁能想到这近二十人的师生是为了接待十人的交流团来的呢?
“教授,这是不是误车了?”胆大的学生忍不住发言,他觉得这事太奇怪了,从第一波下车的人出站到现在已经过了不少时间,就是车误点也没见过这么分批误的吧?
他甚至疑心教授们是不是记错车次了。
看到为首的吴教授,这位学生忽地来了个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当初好像就是这位吴教授去挖人没挖着!所以说……一切的问题就出在教授的不靠谱上吗?这么一想还挺合情合理。
“应该不是。”吴教授也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力,毕竟人没出来才是现在的事实。
他在众目睽睽下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了接电话时用来记东西的纸张,那纸张上有这次被派来的人员名单,火车的出发时间等,吴教授一一确认,松了一口气:“没错,确实是这辆车。”
吴教授没记错,那就奇怪了。
“那怎么人还没出来呢?”吴教授身边的同事也憋不住了,宁知星当初琢磨出来的进阶红外成像技术正和他的研究方向相合,他盼着宁知星来好久了。“会不会是有点什么事?”
“不应该,他们要是临时有事下车,肯定会让学校联系我们,如果是在车上出了事,刚刚出来的其他乘客也不会这么淡定。”
这就不是学生们的场合了,教授们互相沟通,甚至犹豫着要不要派人拿着介绍信去车上找人。
正当众说纷纭之时,安静了好一会的车站口忽然有了动静。
“教授,好像来了!”
吴教授没回复,只是眯着眼看去,辨认着从出口处走出来的人。
嚯!他见着陈博学了!这家伙就是烧成灰他都认得。
再往后看,老华也在,郑教授也来了。
一二……他一直数到八,眼神中有几分迷惘。
不过……宁知星和肖烨在哪?刚刚他又确认了遍那张纸,宁知星和肖烨确实是写明了要来的呀?怎么不见人。
吴教授关注的是人头数,其他教授关注的是交流团一行人此刻异于众人的表现。
只见这一行人各自拿着一看就不算轻的行李,有几位看着还拿得有些吃力,可却死活要把行李的带子挂在手臂上——分明那手臂都摇摇晃晃了。
而这好不容易腾出空的手上面拿着的正是本子和笔,一边走路还一边在写着什么。
其中还有几位一本本子不够用的,拿了两本没地方放笔,把笔给别在了耳朵后面。
他们这一行人大致成“团”状强行,速度极慢,有的人低头看着本子,有的人像是落枕了只能维持回头状态,有的人这视线不断在后头和本子之间移动……但总之,没一个肯看路的。
他们这副模样要人看着都替他们心惊胆战,这要但凡前面有点东西挡着有人被绊倒,恐怕这么多人都会如多米诺骨牌般齐齐倒在这。
首都大学接车人员们深深地被这一场景冲击了,只是因为关注点不同,发出了截然不同的感慨。
“话说,那个谁呢?”满心满眼想着宁知星的人忍不住踮起脚尖,可怎么都没看见宁知星。
“总算来了,等等得问问发生了什么。”
“他们这是在干嘛?在讨论学术?”说话的教授语气有些微妙,“这就有点……”
最后说话的教授没把话说明,但在这一瞬间,大家都有了同样的感觉。
那就是……这群人好“装”,好浮夸。
这感慨并非出于嫉妒,他们平日里沉浸学术热衷知识的时间还少吗?可是也不至于这么来呀?这外出交流连走路的时间都舍不得是不是有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