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嘿,说起这京城的二十四楼,坊间有一副对子,说得甚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上可摘星辰!”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高深莫测地捋了捋胡子。

京城随便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当中,坐满了人,一个个儿伸长了脖子,茶水瓜子和果盘全都顾不上。听到这儿,有人问了,“先生怎么说?”

那人满脸疑惑,眼底全是好奇。

“啧啧,一看你就是外来人,怕是不晓得二十四楼的奇妙之处。”旁边坐着吃茶的看官嗤笑道,“先生莫怪,先生继续!”

说书先生眼睛一眯,把惊堂木又重重的拍了一下:

“上陵之胜在京城,京城之胜在二十四楼,二十四楼之胜,胜在周公子。”

席间焚香品茗,清茶淡酒,琵琶声歇停杯投箸之间,二十四楼就是一个普通的茶楼。无非一个身份神秘的琴师使得此楼茶香袅袅间更加浓墨重彩。

“好!”

吃茶的看官拍手叫好,二十四楼的故事,无论真真假假,都是坊间最为津津乐道的奇闻轶事。说书先生起承转合抑扬顿挫,那个不明就里的外来人自此也打消疑问,全神贯注,听听这个周公子究竟是怎么一号人物。

“这十四楼,卖奇物,也卖奇人。正如那副对子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上可摘星辰,这便是二十四楼的法则。”

“在二十四楼当中,随便哪一片叶子上的露水,都贵得惊人。家财万贯的看官自可前去吃酒,不若,在此听听故事逗趣儿也是好极。”

“茶钱三文,收了收了。”

说书先生一个眼神,小厮便拿了铜盘去接,只消片刻,铜钱就叠成一座小山。

“先生我出十个钱,我想听听那周公子故事!”

十文铜钱“叮叮当当”落在铜盘上,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再响,笑道:“好!”

“周公子,周以光,是二十四楼的琴师。世人皆传,他乃是从幻境里遗落的妖,艳比妲己,举手投足之间惑人心智,颠倒万千。有人说啊,你可千万不能看周公子的眼睛,吃人!陷进去了呀,出不来!”

“多少人拿熊心豹子胆充当色胆,敢去调戏人家,可不就丢了小命。”

众人哗然。

“其实吧,”说书先生故意吊着大家的胃口,“也没那么邪乎。”

“这位周公子的身世,在下略知一二。一个小小的琴师,难倒京城一大片纨绔子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幼就是习武奇才,小小年纪,练得一身浑厚的内家功夫,一般人很难近身于他。的确有人死于他手,却不见得是什么妖术。”

“另一层缘故,说来奇怪,只有周以光见识过这二十四楼的楼主,知道他的真面目。楼主其人,那是就连楼中最高级别的主管,也不知道身份的一个人。”

看客插嘴:“如此说来,这周以光岂不是比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楼主更加神秘?”

七嘴八舌:“有理,有理啊。”

眼见场子越来越暖,说书先生又抛出一段秘闻:

“而且啊,我听说,周以光是打小儿被他娘亲卖去二十四楼的。”

“可偏生被卖到这里来的三年里,周以光在二十四楼混的很好,声色犬马丝竹管弦,为楼里赚的盆满钵满,眼见着炙手可热。”

“啧啧……”众人唏嘘不已,场子瞬间躁动起来,看客们对周以光的好奇升温到最高点,偏偏此时,说书先生戛然而止:“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书听下回分解。”

“我们再出钱,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对啊对啊!然后呢?”

……

只是在列席的最后一排,有个剑客是始终没抬过头,神情不屑。临走,喃喃道:“看不得的男人?我怎么就不信呢!”

在这人鬼不分的二十四楼,周以光是个静立云端的琴师,琴色双绝。一双纤长的手弦动天下,层层沙帐之下那若有若无的笑比靡靡琴音更加摄人心魄。

无数人觊觎难耐,却终不可得。

对于注定得不到的事物,总有人不死心。所以今晚的二十四楼,注定不平静。

一个江湖剑客闯入楼中,一脚险些将那雕花的木门踹碎了,酒客纷纷大惊。

他上下打量着二十四楼当中的装潢,心道不过如此,都是些破烂木头,传得那么神,富可敌国的酒楼,竟也舍不得镶金篆玉。

他的目光沿着廊柱看向二层的阁楼,只见一位少年慵懒地靠在戏台上,睥睨着台下的众生百态。夏夜燥热而漫长,他衣衫半解,光洁的胸膛袒露在月光下,仿佛月光也是清凉的。

想必此人就是周公子,周以光。

周以光,实在是个美人儿,而且面相上,怎么看都带着几分天生贵气。分明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却像个君王。

纤细的身子让你忍不住要压着他肆意凌虐,可对上那清冷禁欲的眼神,你就不寒而栗。

剑客形容猥琐,言语龌龊:

“还挺热闹的嘛,听闻这里有位姓周的公子琴弹得不错,脸蛋儿长得……也俊俏。”

“小爷我夜里寂寞,正少个人陪酒暖场。”

周以光手中琴音陡然凛冽起来,疏忽又戛然而止,冷冷道:

“何谓陪酒,暖什么场?”

闯入者继续大言不惭:“陪的是花酒,暖的自然是风月场。”

沙帐之中传来周以光的一阵掌声:“很好,有趣。”

此人今日指明要周以光作陪,自然不是区区弹琴。纵然美人如花隔云端,也有猴子在树下挠心挠肝的试探。

凌冽的剑意随那人一起直冲进来,楼内的酒客都按剑警惕,心想今天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和二十四楼叫板。

酒客之中小声窃窃私语:

“谁?”

“是岳澜!”

酒客中有几个混江湖的,单凭这凌冽的剑意,就认出他是岳澜。

“岳澜?”有人表示疑惑。

“就是那个打败了万剑宗宗主的年轻剑客啊。”

“原来是他,怪不得这么大胆。”

……

这名剑客最近在江湖也是名声大躁,三十不到,便给万剑宗老宗主下了拜帖。哪里是拜帖,分明是战书。

不知道内情的酒客唏嘘不已,周以光却不屑一顾。

二十四楼是什么地方,最烈的酒,最美的人,最灵通的消息和最神秘的地方,二十四楼尽是拨得头筹。

所谓的万剑宗一战,不过是宗主落了把柄在岳澜手中,故意一败以求保全声誉,里头的猫腻多了去。岳澜的剑招固然有点本事,却还远远不到万剑宗宗主那个水平。

周以光心想:“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啊,还真可怜的紧。死后原知万事空,身前浮名,何必在意呢?”而且敢做不敢当,是最恶心的嘴脸,他看不惯。

岳澜将剑收回鞘内,动作做作又刻意。明明是个收剑的动作,却好像是要强调剑在手中一样,招摇炫耀中夹杂着威胁恐吓,嘴脸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