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不理会周以光的坦荡与表白,手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向下,落在心脏的位置。
手指摩挲而过,心跳的有点快。
指甲刺破皮肤,周以光脸上带着期待和沉溺。
精纯的内力在手上运转,已经浅浅触碰到心脏,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挖心取血,延续他在人间逗留的日子。长生,长生啊,周衍还在等待着他缺失的东西。
身下俊美的少年命悬一线,侧脸苍白,眼睛里却蒙着氤氲的雾,眼眶有点红红的,周身赤条条毫无保留,周衍清楚地看到了少年身体的变化。
周衍忽然改变主意,松了手,让那颗心继续原原本本停在它该呆的地方。
“还真是个疯子。”
随着周衍松手,少年支撑不住,摔在地上,释放出来,然后晕倒过去,眉心点点春色。
莫非片刻欢好也值得以命相搏?生死一线又何来欢愉呢?疯子。
周衍那天没杀人,把周以光豢养在别处,还给了他衣服。对于这一破天荒的行径,大家众说纷纭。
再后来,天子之怒,流血千里。
因为三天以后,周以光逃了。
周以光在宫内举目无亲,在宫外更是没有一星半点的亲故,娘亲嫌他拖累,生下他便抛弃他。不久之后,自己也因病撒手人寰。还有谁能帮他逃走呢?
当天当值的所有侍卫听差宫娥小厮都被抓来问话,得知是一名宫娥,看着孩子可怜见的,偏生长的这样美,不忍他就这样断送了性命。竟然趁周以光昏迷,将他藏在出宫采买的马车里,与那些丝绸锦缎混在一起,带出宫去。
宫娥路遇一奇人,抱走孩子并承诺安全。
宫娥收拾细软准备遁逃他乡投奔亲戚的时候,被全城搜捕的侍卫捉到。
宫娥真的不知那位须发斑白的高人将周以光带去哪里,侍卫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侍卫不忍杀死这名心地善良的宫娥,待她逃遁之后,向上禀报谎称此女已将暴毙。侍卫找来乱葬岗新死的女尸用草席掩盖着以假乱真,事已至此,皇帝无心去探究那具死尸的真假,也就不再追究。
于是线索就这样断了,没人能查到周以光的下落。
想到这里,周衍辗转反侧,烦躁难耐。
周衍不知道的是,周以光出逃的这三年,竟然一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二十四楼当起了琴师。
对于那位须发斑白的奇人,再也无人提起。
而之所以朝廷三年都不曾查到,是因为二十四楼的事,就连朝廷也不能轻易插手。
二十四楼遗世独立,那是庙堂之高与江湖之远的分界线。
江湖与朝廷的关系错综复杂,不仅仅是简单的对立而已。一个皇帝的对手,除了错综复杂的番邦战和关系,就是他手下的官僚团体。而江湖势力若能牵制几分这些朝野朋党,便恰好达到一个治世的平衡。
江湖势力与朝廷朋党争执不休,二十四楼永远都只是收钱办事,两不相帮。
况且二十四楼收敛天下情报,朝廷不知道的事,多了去。无论那一方,都不敢随意开罪二十四楼。
可周以光近日在二十四楼飞簪杀死新派剑客岳澜一事,在江湖声名鹊起。
江湖上的响声,朝廷都密切听着呢。
于是听到了周以光这个名字。
周衍最烦躁难耐之时,侍卫将刚刚得知的推断禀报给周衍:“这三年以来,周以光可能,一直在二十四楼当着头牌琴师,风流快活。”
周衍心头火起,任是刻意压制着周身的怒气,还是震碎了殿前四颗夜明珠。
面色凝重的帝王沉声道:“把他抓回来。”
小侍卫正经历着他人生中最大的考验:对盛怒之下的主子说不。
“主上,二十四楼的事,我们不方便插手。”
侍卫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万幸他还活着。
“去给二十四楼递上拜帖,我要,以上陵国的名义,宴邀他们的头牌。告诉周以光,我行宫的桂花树下,埋着一坛三年的女儿红。不是什么好酒,愿不愿意来随他。”
侍卫只管传话,一溜烟跑了,心想哪个会来送死。
周衍觉得,当年祭台上,少年眼中流露出的情意不假。
周以光正坐在凉亭中抚琴,指风飞动,叶落无痕。抚琴时凝神屏息,最适合调养内力。
周以光也是个拿剑的人,却不常带剑在身边。他觉得那些冷兵器,太过不近人情,总比不过这些花花叶叶,温柔至极,照样能杀人。
可碰上值得敬重的对手,他就会把剑拿出来,好好过几招。
但他练的剑招是个残本,本应是《天命无极》,楼主只给了他《天命》那一卷,告诉他“无极”要等到他练成了天命,自行去取。
“无极”不是剑招,而是剑意。这剑意正出自周衍之手,巧得很。
周衍,三年不见。
三年之后的今天,我是不是有实力与你一战呢?恐怕还差的有点远,但我有点等不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