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周以光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个如过街老鼠一般的地痞流氓白九郎,还有如此郑重认真的一面,还能将态度,放得如此低。白九郎的来意很明显,他有事要找周衍,于是周以光在一旁看着,并不打断。

周衍想直接带着周以光离开,不想听这个白九郎多言,但是听到“灵族”二字,他的脚步顿住了。

“灵族”,他知道,那是一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部族,不是鬼,也并非人。相传,他们自始至终也没有过生命,所以也谈不上死亡,也就非人非鬼。

传说这中的“灵族”,能够洞悉世事,探查人心,但他们从不以此为恶,只是看着而已。如果,凡人心中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警醒着世人,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么,这个举头三尺有神明的“神明”,放在夜游地府,就是“灵族”的存在。

可就像世人,并不能确定世间是否真的有神的存在,而为此争执不休一样,夜游地府当中的鬼修,也同样无法确定“灵族”是否真实地存在着。

于是,长此以往下去,“灵族”的存在就成为传闻中的事,信它的鬼修自将它奉若神明,心诚则灵,不信的也就那么回事儿。

但是现在,这个如过街老鼠一样的白九郎,竟然提起了“灵族”,他竟然说,他要代表所存无几的“灵族”,而不是听说“灵族”怎么怎么样

按照他的话来看,“灵族”真实存在着,可是,怎么就所存无几了呢?既然他能大言不惭地代表灵族,那他一定是灵族当中某位了不起的人物。说实话,以他留给大家的印象,这不太可信。

白九郎的这几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当然,是真是假还尚未可知。

白九郎见周衍沉默,接着恳求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为人,可是我求你,不要将那个人的魂魄放出来。”

白九郎提起“那个人”的时候,脸上几乎是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甚至不愿意提起他的姓名身份,只是用那个人来代替。

周以光与周衍互相交换眼神,心知肚明,他口中的“那个人”,就是故去的妄川领主,周衍的恩人。

“我自知道没把握从你手里抢走冥灯并且毁掉,所以只能求你。”

说着,本就已经唯唯诺诺,将身段放得很低的白九郎,忽然在周衍面前跪下来。

此时气氛诡异极了,前所未有的诡异。

终于,周衍沉声道:“为什么?”

“若我全都说出来,你们会信吗?”

紧接着自嘲一笑:“恐怕连我的身份,你们都不信吧。世界上,又怎么会有我这样不堪的灵族呢?”

白九郎低着头,似乎在对大地讲话,答案不言而喻,以他的为人与品行,自然不会有人信他。可他,这么多年来,也就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本就说来话长,更何况,连三言两语都没人愿意听他说。

“你对领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能看清你,你很怕他,你也很恨他。”

周衍竟是一副愿闻其详的态度,是白九郎怎么也想不到的,这么多年来,通过多方打听,他自是知道这恶鬼因那盏冥灯被鬼王通缉,自然是在为领主做事,为领主做事的人,哪儿还有通情达理的?

白九郎的表情几乎是如泣如诉,眼中经年累月的恨意难以压制,仿佛下一刻就会实质化为一柄利刃,在眼前的土地上剜出一个洞,牙齿咯咯作响,双唇却没办法发出声音,终于,沉默了很久之后:

“是,我恨他,我怕他。”

“我们灵族,曾经是多么高贵的部族,却沦为他的奴隶,做尽肮脏龌龊之事。”

“我们被打上奴隶的烙印,我们从云端,坠落深渊,坠落污浊,坠落在罪恶里,再也不会升起。就像这残破的虚妄之川一样,再也无法成为离人的归所。”

“不愿被奴役的,就会被镇压,直至那个所谓的领主陨灭于妄川,他们才被释放出来。”

“他们不像我,已经做过太多不该做的事,所以我此生也就当个无赖,才对得起这一身愧疚。他们还是干净的,他们从未被当成伤人的利刃。”

“他们依旧可以升起,在虚妄之川的上空,看这残破的世界,接续灵族的使命。”

“你们不会明白,只要灵族还在,只要灵族没有完全坠落,虚妄之川就有历史,所有的虚无,就都有迹可循。”

“倘若没了灵族,那虚妄之川就会变成另一个俗世,掌权者书写历史。那个领主不就是这样吗,他已经把手,伸向世间最后一块无主之地。”

虽然白九郎情绪激动,讲话说得颠三倒四的,但是周以光大致上都听明白了,反问他:“你是说,领主害了灵族?倘若放出他的魂魄,他就会继续迫害你们灵族?”

白九郎:“是。”

周衍陷入沉默,他脑子有点乱,其实他早在幻境当中,同周以光理顺这件事的时候,心中就有疑虑。如今听了白九郎的这一番言论,心乱如麻。

目前看来,领主是值得怀疑的,可他不愿意去怀疑一个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奉若恩人的人。

“怎么证明?”

周以光心里多半是怀疑这个领主的,但他并没有去打扰周衍,反倒是去质问白九郎。毕竟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想明白,旁人一丁点也不能劝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