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盈着一捧皎洁,在这冷到所有事物都静止的夜里,将月白如玉的光洒向世界。
夜风习习,被重新修剪过的光秃枝丫无声的摆动着。
石青色的小洋楼安静的亮着暖黄的灯,跟夜幕上高悬的玉盘,遥相呼应。
巨大的落地窗上影影绰绰的映着一抹纤瘦的倩影。
沈疏雨穿着一条白色古典系睡裙倚靠在客厅一侧的贵妃椅上。
轻盈的衣料带着几分慵懒的搭在沈疏雨纤细的小腿上。
奶白色的肌肤,曲线流畅。
微微盈着的一丝肉感不多不少,完美的诠释着少女的稚嫩跟娇养。
她的手里捏着两根棒针,大红色的毛线跟着棒针一上一下。
安静的空间里清脆的响着棒针交碰在一起发出的“哒哒”声。
赵妈从厨房里端了一小碟新鲜的草莓出来,看着沈疏雨仍旧专心致志的织着围巾,走到她身边,劝说道:“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会儿,都织了一个多小时了。”
沈疏雨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座钟,这都快要九点了。
而后沈疏雨有看了看自己腿上垂下的还不过她小手臂长的围巾,摇了摇头:“我再织一会儿,我织的太慢了。”
“小姐织的已经很不错了,又不是全平针的围巾,这么多花样在这里呢。”赵妈说着就把草莓放到了沈疏雨手边的小茶几上,早知道她就不教沈疏雨这么难的花样了。
“小姐,织这么久眼睛会累的,到时候织错了一行还得拆掉重新来过,不是更浪费时间了吗?”
沈疏雨听赵妈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她轻揉了一下眼睛,“那您帮我看一下我现在织的这些有没有差错吧。”
“哎,好。”赵妈格外小心的接过了沈疏雨递来的她织了不到一半的围巾。
她来这个家有十几年了,沈疏雨差不多也是她看着长起来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她们家小姐亲手做些什么东西送人呢。
赵妈把沈疏雨的织的围巾放在手里仔细的替她打量着。
虽然说织围巾是个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要想织好还是要费一番力气的。
初学不知道用劲大小,很容易把围巾织的紧绷绷没有美感。
可是沈疏雨这条围巾目前来说却没有这些毛病。
鲜艳的红色围巾上打着三股□□花,走势匀称平整,一点都没有凹凸不平的地方。
一点也不像个初学者。
只是,按照她们家小姐这个织围巾的速度,不应该只有小臂不到的长度啊?
难道……
赵妈狐疑着朝沈疏雨身边的毛线团子看去。
已经经过一轮编织的毛线弯弯曲曲的盘放在一旁。
果然,她们家小姐把之前织的都拆了。
赵妈抚摸着这柔软细腻的围巾,还不知道她们家小姐这是拆了多少遍才练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能有这么个运气,得到沈疏雨这样用心的对待。
沈疏雨见赵妈看着一出花样久久不挪开,有些担心,“怎么了赵妈,我有哪个地方织错了吗?”
赵妈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答道:“很好,小姐没有织错的地方。”
“那就好。”沈疏雨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笑了。
她刚吃掉一颗草莓,晶莹的唇上还染着淡淡的红色。
笑起来,就像一朵寒冬雪地里盛放的玫瑰。
鲜艳欲滴。
安静的客厅里又响起了棒针相碰时发出的“哒哒”声,跟着响起的还有整点响起的钟声。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年底公司里各种事务核查堆积而来,沈霖国内国外奔波,整个月都不怎么在家。
家里空荡荡的,只有沈疏雨一个人。
她这只囚鸟放肆的在这个笼子自由飞翔。
沈疏雨决定,今天她要织到小臂长度才去睡觉。
她不能在学校里跟李卿卿一样放开胆子织围巾,只能晚上加班加点赶制出来。
还有五天就要圣诞节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沈疏雨看着窗外的静谧,眼睛里浮上几分落寞,紧接着又被坚定的信念驱散。
既然虞默说,她从来都不对自己抱有希望。
那自己就给她期待,给她希望。
把自己的这颗真心化作惊喜,去捧给她。
今年的平安夜难得一遇的是在周六,学生党不用上课,欢脱的节日氛围从周一一直延续到周六。
街道上到处都是红绿白三色元素,各个商场的橱窗里都下起了“雪”。
圣诞老师没有阶级意识,赠予了上城区跟下城区同样的热闹。
夜幕即将降临,朦胧的月光在尚未彻底黑下的天空中提前洒下了明亮。
一个穿着黑长的羽绒服,压着一顶黑色针织帽的人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闲庭信步的在沈疏雨家的小区走着。
在一个岔路口前,那人停下了脚步,微微昂起头朝左边有一个上坡的路口看去。
路边的灯光明亮的照在她的脸上,勾勒着她略带英气的驼峰鼻。
虞默如约来到了沈疏雨家所在的小区,来亲自给她送饼干。
她望着上坡尽头处那幢石青色的小洋房。
她还记得沈疏雨的房间在二楼最左侧,有一扇高挑的半圆弧飘窗。
那时候她总会跟着沈疏雨把她送回家,亲眼看到那扇窗户亮起暖黄色的灯光。
沈疏雨亭亭玉立的侧影投在玻璃窗上,如西洋油画一般。
虞默无声的笑了一下,抬脚向上走去。
她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这幢漂亮的小洋房了。
而此时,
沈疏雨正站在落地窗前,远远的望着道路两旁的灯。
当有人路过的时候影子是首先暴露他们的东西。
终于在沈疏雨的期待中,静谧的房前小路上缓缓的进入一个浑黑的影子。
虞默把自己裹得实在是太严实,连带着她的影子都圆了一圈。
胖胖的面包影子被道路旁的灯光拉长又缩短,在沈疏雨的视线一点点靠近着。
沈疏雨的心跳也随着这影子的靠近逐渐变得快了起来。
她赶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这件长款毛衣裙,对着玻璃鱼缸梳了梳自己的头发。
小金悠闲的摆着尾巴路过,冲着沈疏雨吐了一口泡泡。
“叮咚。”门铃如约响起。
赵妈从会客厅匆忙出来就要去开门,却被沈疏雨叫住了:“我来吧,赵妈。”
赵妈愣了一下,而后又问道:“小姐需要准备茶点吗?”
“不用了。”沈疏雨摇摇头,她另有打算。
胡桃木的大门被沈疏雨缓缓从里面拉开,虞默穿着一身黑衣出现在了沈疏雨的面前。
沈疏雨主动打招呼道:“晚上好。”
“昂,晚上好。”虞默对沈疏雨来开门感到有些意外。
“要进来坐坐吗?”沈疏雨倒是自然的问道。
“不用了,我就给来给你饼干的。”虞默说着就把手里拎着的那个袋子递给了沈疏雨。
沈疏雨也料到虞默会这么说,接过了袋子,问道:“听说中心广场有平安夜庆祝活动,要不要去看?”
虞默对这种东西不算感兴趣,她觉得现在与其玩乐,不如回家读几页书:“不了,我今天晚上就想读会儿书。”
沈疏雨有些后悔昨天把另一本工具书借给虞默了。
她搭在门把上的手攥紧了几分,又道:“难得过节有这么大的活动,总不能让你出来这么一趟,就为了给我送一盒饼干吧,多不值当。”
虞默有些犹豫了。
算起来重生回来,自己也有很久没有放松的玩一次了。
她还记得上一世中心广场的平安夜活动举行的特别成功,周一上学回来大家都还津津有味的谈论着。
只是她那天在沈疏雨家门口等了她一晚上,没能去成。
“中心广场听说这次引进了新夜市,有不少吃的。上次你请了我,这次我请你。”沈疏雨见虞默有所动摇,又加码道。
想来也是在寒风中走了这么一段路,身上有些冷,虞默还真的想吃点热乎的东西。
既然沈疏雨都说了她请自己,那虞默也就不在拒绝,点头同意了:“好吧。”
今晚的夜色不似平日漆黑,或许是节日的原因,天空都被蒙上了一层金灿的光亮。
沈疏雨家里中心广场不算远,不过几分钟的路,虞默就看到前方了成片的繁华。
各种小摊吃食有序的在原本被商场环绕的空旷广场上摆了起来。
热气蒸腾,给这寒冷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揣入心窝的温暖。
沈疏雨点了一份关东煮,转头就看到身旁虞默脸上跃然的惊喜。
她站到她身边,给她介绍道:“最近BC区联合项目搞得很好,下城区的不少特色都被代入了上城区,也很受大家欢迎。”
虞默欣然,但更多的还是有些忧虑:“也不知道这个口子还能维持多久,能让多少人进来。”
“小姑娘,给你小心烫。”
这时候关东煮老板也把沈疏雨的关东煮做好了,满满一碗热气腾腾。
“谢谢。”沈疏雨接过关东煮,她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小食,对虞默讲道:“只要口子被撑开成一个度,就再也不会再合上了。”
虞默:“里面的人有不少在使绊子想让它合上的吧。”
沈疏雨不否定,但也不肯定。
她看着周围灯光灿烂,只有虞默在因为她们彼此都明白的困境而苦恼。
沈疏雨抿了一下嘴唇,戳了一个虞默的腰,把关东煮递到她面前:“苦大仇深,像个小老太太。”
虞默听到沈疏雨的话,愣了一下。
沈疏雨什么时候学会说过这样吐槽的话了。
虞默觉得新奇又有趣,不觉笑了出来,“好好,今天我们不讨论这些了。”
沈疏雨没有说话,只给了虞默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清冷又带着点小脾气。
虞默感觉平日里沈疏雨带给别人的疏离感已经全然消失。
现在她站在自己身边就仿佛是她的任何一个普通的朋友。
没有了距离感,没有了对她的抗拒。
说话间广场上的人就逐渐多了起来,狭窄的夜市通道里慢慢的挤满了人。
沈疏雨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像上次在夜市上那样拉住了虞默羽绒服的口袋。
没有肢体上的接触,虞默甚至都感受不到沈疏雨手背的温度。
可是,就当她这样靠近自己的那一瞬间。
虞默的心不知为何,砰砰两下重跳,砸的她一时失神。
“怎么了?”沈疏雨并没有注意到虞默的这个反应,扯了扯站住不走的虞默的口袋。
“啊,我……”虞默回过神来,四处环视了一圈,随便扯了一个借口:“我想去滑冰。”
沈疏雨顺着虞默的视线看到了对面商场广告牌子上的简单的三个“滑冰场”大字,欣然应允:“好。”
沈疏雨跟虞默迎着一路的圣诞歌曲,来到了位于商场三楼的滑冰场。
刚一来到三楼,冰场散发的寒冷气息就朝虞默这个毫无准备的人打了过来。
她看着不远处诺大的滑冰场,眼皮跳跳。
虞默这才发现她漏掉了广告牌上的一个细节,极有艺术感的滑冰场三个字下面画着一道锃亮的冰刀。
原来这里是滑冰,而不是滑旱冰。
虞默看着沈疏雨拎出来的两双冰刀鞋,喉咙艰难翻滚了一下。
她可从来没有滑过这样的冰啊。
“怎么了?”沈疏雨把鞋子递给虞默,看她有些愣神,不解的问道。
虞默斟酌着。
如果自己跟沈疏雨说自己会不会滑冰会不会不好,毕竟是自己要来这里滑冰的……
怎么滑不是滑呢,自己会滑旱冰,换成滑冰还能不会了不成?
就差了一个字而已,有什么难的。
我可是S级的Alpha,学着点东西那可是轻而易举。
事实证明,一字之差,区别真的大了去了。
当虞默赌上她Alpha的尊严踏上溜冰场的那一瞬间,她就意识到自己的腿就不属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