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总是浮躁,隐藏在高耸树杈上的蝉不知疲惫的叫着。
夜风中一层层绿浪波动,推着这刚冒出些头来的暑气在世间游荡,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直到它被挡在一扇干净明亮的玻璃大门前。
医院大楼上亮着巨大的LED灯光,是这黑夜里唯一的红。
中央空调不知疲惫的在病房里运转着。
冷气推着消毒水电味道,传遍病房乃至走廊。
整栋楼都清凉的过分。
甚至还有些低沉。
一盏明亮的走廊灯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表情严肃的跟面前的少女讲这什么。
少女听着医生的讲述,也跟着医生皱起了眉头。
瘦削的身板套着一件宽松的家居裙,裙摆处连绵波浪的木耳边衬得她一双小腿纤细的过分。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生死时速一般,沈疏雨甚至都来不及换下她刚换上的居家服。
“情况就是这样的情况,我们这边还是建议夫人早一些去那边治疗。病情发展到现在,真的是一点也拖不得了。”
医生落下了最后的结词,沈疏雨心绪复杂的点点头,“好的,医生我妈妈的情况我都清楚了,我会去给我妈妈做工作的。”
医生:“好,沈小姐,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沈疏雨听到对医生微微颔首。
医生也毕恭毕敬的对她回点了下头,收起手里的资料转身离开了。
沈疏雨望着医生离开的背影,幽长的医院走廊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周遭安静,无人经过。
她轻靠在墙上攥紧了柔软的棉质裙摆。
纵然沈疏雨已经极力的压抑自己的情绪了。
可胸腔那扑通扑通的心跳毫无掩饰的表达着它的主人忐忑不安的心情。
一想起刚才沈霖倒在书房的地上,那惨白的面色让沈疏雨不禁打颤。
沈霖是从她常坐的那个单人沙发上跌倒的。
连带倒下的还有她原本想扶却没有扶稳的玻璃小圆桌。
上面的茶具摆件还有书籍都被带着砸在了没有地毯的实木地板上。
玻璃圆桌的年龄比沈疏雨都大,这些年沈霖都没有送去修缮,没不要说添上防爆功能了。
脆弱的玻璃桌根本禁不起这样的剧烈撞击,当即就炸裂了一地。
几粒细小的碎片迸溅到沈霖的身上,在她的肌肤上划出细小的伤痕。
绽放出一颗颗血珠。
沈疏雨顶着满屋子的血腥玛丽的味道,慌忙的抱起了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沈霖。
“妈妈,妈妈……”沈疏雨不停的呼唤着沈霖的名字,声音颤抖。
那日虞默死在她怀里的影像凶猛的在沈疏雨的脑海里撕扯着。
死亡。
这个黑色加粗的大写字体在沈疏雨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又强硬的被沈疏雨按了下去。
不,她妈妈不会死的。
救护车的声音很快在这座石青色的小洋前响起。
沈霖也被飞速的送往了医院。
所幸,玻璃的溅射伤口都不算严重。
最严重的,还是沈霖Alpha信息素紊乱的这个病。
因为之前沈霖开始了治疗,却没有继续下去。就如同是一场手术只豁开了个口子,迟迟没有进行治疗缝合。
沈霖现在体内的激素平衡被破坏,却没有创造一个新的平衡。Alpha信息素现在没有了压制,反噬的更加厉害了。
医生提出的方案还是继续出国治疗,毕竟沈霖之前的治疗还是很有效果的,坚持治疗还是可以挽回的。
如果一再拖延下去,以后像今天这样的状况还会经常出现,到最后就会无法抑制,沈霖身体就会时刻处于信息素崩溃的情况,直到耗尽生命而死亡。
这会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
沈疏雨不想让自己的两位母亲都经历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相比吴珏当时,沈霖的病症目前来说并不是不能挽回。
既然已经发现了,就应该去及时治疗。
沈疏雨长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银白色的门把手上。
她要劝说自己的妈妈,出国治疗。
“妈妈。”沈疏雨走进了病房。
沈霖已经醒了,陪护正按照她的吩咐将床升起来些。
她看到走进来的沈疏雨,略略打起了几分精神,招呼道:“过来吧。”
沈疏雨听从的站到了沈霖的床边。
沈霖像是安抚般,主动握住了沈疏雨的手,“吓到你了。”
“嗯。”沈疏雨诚恳的点点头,而后又毫不避讳的直截了当的问道:“妈妈怎么这样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这不没事嘛。”沈霖淡淡的讲道,仿佛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医生刚才已经把您的病情都跟我说了,不是没事,而是很严重。”沈疏雨看着沈霖,直言揭穿道。
沈霖的脸上立刻跃上几分不满,“啧,这个的孙国旻怎么能不这种事情跟你一个孩子讲。”
“妈妈,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孩子了。”沈疏雨提醒着,眼眸里已经不再全然是少年的稚气,“而且,你我都只有彼此一个亲人,我当然要清楚您的病情,就算是孙医生不跟我说,我也会缠着他直到他把您的真实情况告诉我的。”
“所以……你是都知道了。”沈霖问道,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
沈疏雨却毫不留情的把沈霖这份侥幸打破了,“嗯,妈妈您的所有检查报告,前年的去年的还有今年的我都让孙医生导出来,看过了。”
“孙医生说,妈妈今年比去年要严重了些,药物已经有些控制不了了。”
沈霖闻此面色稍稍有些低沉。
而后她又觉得孙国旻把这件事情跟沈疏雨形容的太过严重了,攥了攥她的手,宽解道:“也不是他说的这样严重,妈妈自己心里有数,没关系的。”
她是沈疏雨的妈妈,是她最爱的女儿唯一的后盾。
她不能表现出太过的脆弱,更不能让她的女儿因此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