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柳宁欢捧着手帕,痴痴地笑。
手帕上有一种很淡却很独特的香味,清新又典雅,就像清伶这个人一样。她不知道清伶是不是故意的,但清伶在台上偷偷看了她两眼,她就知道这是清伶在兑现承诺。
她嘿嘿笑了两声,因为过于猥琐,旁边的大叔狐疑地盯了她一眼,朝远处坐了坐。
柳宁欢仰头看舞台,她不知道古代是怎么打光的,但所有光就是聚焦在清伶身上,将她装点成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人,甚至是……一个神。
她是柳宁欢能够幻想出的理想型,对于柳宁欢而言,自然带有某种神性。
所有只存在于概念中的完美对象,都带有神性。
柳宁欢看清伶在台上唱那出婉转哀怨的戏,突然生出一种割裂感。
清伶和渣皇帝也是故事,而她既是写故事的人,也是看故事的人。
死忠粉的诅咒就是那阵风,让她阴差阳错参与到这个故事中来,却注定不能上台。
主线是她们的,她什么都没有。
柳宁欢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她想:清伶这么好看,可自己快死了,在那之前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
她深深地看着清伶,想把这个人刻进脑子里。
然后就在这时,不远处喧哗起来。
“有人晕了!晕了!”
尖叫声,桌椅倒地的声音。
又过了两秒钟,那声音就变成——“死人啦!”
众人议论纷纷,不知如何是好。在嘈杂无序的杂音里,有一个人冷静地说:“麻烦让一让,我是大夫。”
大家让出一条道,一个白衣女人走到晕倒的人身边,开始检查发生了什么。那个白衣女人就从柳宁欢身后经过,柳宁欢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云景。
暗恋清伶的云景、诊断出柳班主中了见魅的云景、出门游历的云景、天下第一神医云景。
云景非常淡定,这份从容感染了其他人,嘈杂声减弱。
柳宁欢顺着缝隙,发现一个女孩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甚至口吐白沫。柳宁欢猜想是羊癫疯或者哮喘发作,再看着周围围观热闹的人群,心里就有点着急,嚷嚷道:“让让,都让让!病人需要新鲜空气,你们都挡在这里,她快不能呼吸了!”
第一排距离戏台太近了,有一个娃娃生被影响,台词甚至断了一瞬间。
柳宁欢去看清伶,清伶依旧如常,完全没有被眼前的事情所影响,依旧在唱自己的戏。
人群散了一些,云景回过头,对柳宁欢点头致意:“多谢。”
柳宁欢也点了点头。
救人要紧,她随手揪住路过的某个小厮,说:“二顺,快找人过来,把这个人抬到空房间里去。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们戏班子承担不起责任!”
二顺级别不高,就是个跑腿的。被“责任”两个字吓了一跳,连忙冲到后台找班主去了。
这件事情忙活了很久,等新班主出现并把人搬走之后,大家的心思都没放在听戏上了。很多人窃窃私语,低声议论这起意外。
柳宁欢注意到,清伶全程踏着标准的步伐,连眼神都没有飘忽一秒。
是非常坚定的人。想到这一点,柳宁欢又欢喜了一点点,轻轻地、羞涩地笑了一下。
柳宁欢没有管那个犯病的人,而是四平八稳地坐在座位上,看清伶唱完了戏。她隐约看懂了,觉得自己有点儿理解清伶了,便不由自主地高兴。
清伶一谢幕,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去了后台。后台知道她是清伶的大金主,因此并不阻拦。柳宁欢畅通无阻地到了清伶面前,兴奋道:“你演的太好了!最后我差点都哭了!”
清伶已经卸了一大半妆,衣服却没换,说:“您还是没哭。”
“诶?”
“所以我得努把力,下次争取让您哭。”清伶说。
柳宁欢哭笑不得,说:“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那种关系,你怎么能想着让我哭呢?应该想办法让我笑才对啊!”
清伶说:“您今晚开心么?”
柳宁欢挥了挥手绢,说:“都接到定情信物了,怎么可能不开心?我超开心的!”
柳宁欢脸颊绯红,兴奋得有点刹不住车。她本来就是骚话流选手,封印解除之后就像个地痞无赖,非要颠倒黑白,说些让别人害臊的话。
清伶“嗯”了一声。
柳宁欢还觉得不满足,逼她:“嗯是什么意思?你承认这是定情信物了吗?”
柳宁欢觉得自己真的挺不要脸的,清伶正在潜伏中,难道会违逆金主吗?自己只不过仗着知道剧情,在欺负清伶罢了。
唉,可就是喜欢欺负清伶啊,怎么办。
清伶这次岔开了话题,问:“您想去看看刚才晕倒的客人么?您似乎很在意。”
连敷衍一下都不肯?柳宁欢愣了一下,但想到清伶是这么一个不肯为权势折腰的人,又觉得有点高兴。
清伶的每个小品质,都令柳宁欢感到高兴。
清伶很快换了常服,跟柳宁欢一起去了生活区。
柳宁欢不是第一次从这边走过,却是第一次以“平真公主”的身份过来。她尽力装作第一次来的样子,但左顾右盼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奇怪。
清伶问:“公主在看什么?”
柳宁欢说:“好奇。”
清伶说:“太狭窄、太吵闹,我还以为公主会嫌弃。”
柳宁欢瞬间领悟过来,戏过了,所以收起那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神色,尴尬地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