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还有样东西,不知道卖不卖？”
“什么？”
“你。”
柳宁欢万万没想到清伶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第一反应就是猛地一敲那个拍卖用的小锤子，说：“大胆！”
“——手中的锤子。”
这两句话几乎是同时进行的，但柳宁欢声音太大,掩盖了“手中的”三个字。
因此话音落下之后，“锤子”这两个字也格外明显。
……
柳宁欢：……
现场一片寂静，一种名为尴尬的氛围悄悄弥散开来。
柳宁欢表情有点儿怪异,任谁都不会觉得普通人敢叫价买公主吧？她也不知道那一瞬间自己怎么就脑子一抽，误会到这上面去了。
现在有点儿下不来台了。
赵湛懒洋洋地举起了手，说：“三十两。”
赵湛发话之后，其他人才回过味来。
柳宁欢接住了这个台阶,举起手里的锤子说：“锤子有人要吗？三十两一次。”
柳宁欢忍不住又看向赵湛那一桌。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天很怪异。光是清伶代替赵湛出手拍航道，就已经够奇怪的了……而且看裘信表情反馈，最后那个两百万是清伶自己做主加的？
拍这个锤子,肯定也在赵湛的计划外。清伶怎么敢？
赵湛又为什么跟？
在一次又一次的偷看中,柳宁欢发现赵湛脸上始终带着捉摸不透的神秘表情，柳宁欢也就懒得琢磨了，然后把注意力放在了清伶身上。
清伶面无表情,单独就“琢磨不透”的程度来看，跟赵湛不遑多让。但她的目光一直牢牢地放在柳宁欢身上,像是连眨眼都不会似的。
柳宁欢有些不自在,连动作都不太连贯了。
有人不知道这个锤子是怎么回事,但看赵湛叫价了,也三三两两地跟着叫价。
赵湛却不跟了，她漫不经心地望着清伶，说：“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一个锤子？”
清伶淡淡地：“嗯。”
赵湛就笑了一下，说：“说了要送你喜欢的东西，你想要就拍吧。”
清伶却摇了摇头，说：“不要了。”
裘信在一旁看着，不知为何，心情特别紧张。
好像一切都静悄悄地发生，涌动的暗潮藏在每一个眼神里、每一个微妙的尾音里。
就在价格逐渐走高的时候，清伶和赵湛却没有动静了。她们一行人起身，似乎正打算离开。
柳宁欢松了一口气，然后听见一个声音喊：“一千两。”
正要离开的赵湛竟然停下动作，看了那个人一眼。
柳宁欢也望过去，发现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的阿缪露。
柳宁欢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明明今天一整天的情况都在掌控之中，怎么到了收尾的阶段，反而出了这种情况呢？
柳宁欢忍不住说：“你有钱吗？”
阿缪露说：“没有就去抢。赵国抢不到，我就去阿尔泰抢。只要你要，我什么都给你抢来。”
柳宁欢没说话，神情复杂地盯着阿缪露看了一会儿。
阿缪露来赵国多年，中原话说得跟赵国人无异，但那张脸还是极有辨识度，是个人都能认出来：她就是阿尔泰族的质女。
在经历了一整天的变化之后，在场的所有人已经不觉得会有“意外”发生了。他们都快麻木了。
如果发生了超出理解的事情，那就一定是公主的设计，一定是公主在刻意传达某种消息。
而带着阴谋论的立场来看，阿缪露的这番话可以说是意味深长。
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能给你抢来？还从阿尔泰族抢？
阿缪露公然释放合作的信号，是出于公主的授意吗？虽然她们俩的八卦已经遍布整个官场了吧……但是就，还是令人大跌眼镜。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点不好了。
阿缪露性子直，随便说了几句话都能被翻来覆去地思索，因此所有人都错过了加码的机会。
这个非常普通的小木槌，最后以一千两的高价到了阿缪露手里。
赵湛遥遥地对阿缪露抱拳，阿缪露没有任何回应，拿着锤子转身就走。
至此，大戏方休。
有人离场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暗自找丫鬟打听：“公主还有什么安排么？”
丫鬟笑得天衣无缝：“今天没有了。如果想同公主探讨棋艺，欢迎来府。”
人三三两两地走了，柳宁欢摊在阳翠楼最高级的房间里，全身虚脱。
石憧坐在床边，为柳宁欢揉胳膊，同时柔声道：“辛苦了。”
柳宁欢翻了个身，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柳宁欢，说：“今天怎么样？”
石憧光是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是想要讨表扬。石憧温柔笑了笑，说：“很好，特别好。我都没想到你能做到这样……从明天起，公主府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破了。”
柳宁欢说：“表姐安排得很好，有那么多人却没有出乱子；裘宰相的口才很好，除了赵湛问的两个问题，其他人的说辞他都预料到了；石家也很好，愿意拿出那么多钱资助难民，这是别的家族都没有的魄力。”
石憧看着她，想：这也是别的皇子都没有的魄力。
石憧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其实今天该我出场的，尤其是拍卖航道的时候。不……要我说，这一步完全没有必要。”
石憧如何不了解柳宁欢的意思？柳宁欢想把她单独摘出去，石憧却知道，她们早就绑在一块儿，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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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宁欢非常认真地摇了摇头，说：“有必要。”
从石憧腿受伤开始，柳宁欢就已经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石憧卷入危险。
之后的抓捕和审讯，再一次提醒柳宁欢：她与赵湛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赵湛为什么要杀石憧？如果是为了航道，柳宁欢偏要把它划到自己名下。反正万一失败，自己是一定会死的。
再说，不是都死过一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