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摸了摸砖头上的焦黑:“呵,血无衣这把火烧得真好是不是?他烧掉了金蓝所存在过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痕迹。他也是疯子,以为看不到了,就不存在了你知不知道,他啊,曾经那么爱过金蓝,那种变态的执着,我每次想起来,都要后怕上很多天。就算必须杀了金蓝才能得到她,那个变态也会毫不犹豫的。所以,他才能一把火把这里烧了个干净一群疯子,都是疯子可是,他还是有烧不到的地方烧不掉的东西。你瞧,这个园子,不就完整得保留了下来吗?”
玉多多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还有这里的记忆。血无衣为什么就没在我这里再点上一把火,把这里所有的回忆全都焚烧干净我感谢他八辈祖宗金蓝她怎么就这样没了呢,她跟小四的生活刚刚开始啊,她那么期待的,她怎么就舍得离开呢,她就算舍得我们,也不该舍得小四的啊,那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那是她心心念念最宝贝的男人啊。”
玉多多颠三倒四得喃喃,也许她并不是在跟金十三说这些话,她只是想找一个树洞来倾诉,倾诉她对友人的怀念,与对逝去生命的悲痛。
外表憨傻的金十三就在这对的时间、对的地点无意中成了这个树洞。
金十三心内感觉不到悲喜,她只是有点疑惑:凡间不是有句话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吗?更何况,人死并不是结束,只是以另一种形态活在了世间而已,有的化作空气土壤,有的重新投胎继续经历生死轮回。怎么这些人还是看不淡这生命的真谛呢?
保护果园的刘全如是,放河灯寻魂的诸葛文才如是,眼前捂着脸哽咽的玉多多亦如是。
到底是她太心冷还是这些人太大惊小怪?
金十三记得当年白小九经历天劫、或许马上就要神形俱灭的时候,自己也不过就是吁叹一声,遗憾她的千年修行罢了。
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与白小九的关系已经算是顶好的了,当时自己似乎也不曾悲伤至此境地啊。
金十三心说:这也许就是凡人与她这神佛的差别了吧。看不开,看不透,所以常忧于心,自找烦恼。
北风在空中打着干旋儿,掠过这座代表人世间最尊贵之存在的建筑。
金十三看着眼前的女人慢慢伏下身去,抱住膝盖,肩膀颤抖,却硬是不肯发出一点声儿来。
女人与废墟仿佛在这一瞬间就清晰无比得映入了金十三的脑海,把后头皇宫里那片片美不胜收的光景都比了下去。
天地间寂静得只剩下风声与自己那稳健的心跳声。
金十三轻轻放下竹筐,踩着落叶与藤条,走到玉多多身前,弯下身去,抱住她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胸前。
玉多多愣了一下,大约是感受到那突如而来包围住自己的温暖,让她猛的心头一窒,于是再也遏制不了得放声大哭。
悲戚的哭嚎,回荡在皇宫上空,久久未能散去。
金十三拍着她的背,眺望远方,心说:其实这个人本来该是最适合与崇武帝牵上红线的人哪,他们有过共同的经历,对对方知之甚深,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共同的过去、共同的故人可以一起怀念。只是可惜,玉多多已经嫁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