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敏靠在元殇肩上,道:“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去找姑姑了。”
元殇道:“长公主与匈奴正在交战,我们过去反而比较危险,不如顺黄河而下,去父皇的军营。黄河帮帮主与江王是好友旧识,应该安全得多。”
“去了父皇处,我说什么呢?难道说是担心五哥杀我?父皇自己与兄弟不和,但却希望儿女们和睦。我们贸然前去,父皇知道了原因,定然会不高兴,说不定还会认为我们恶意揣测兄长。而且……太子哥哥如今……我和十一哥有何面目去见父皇?”顾月敏含泪叹了一声,道,“如果去找姑姑,便可带上你我的侍卫,打着北上抵御匈奴的旗号,名正言顺。到了姑姑的军营,才是最安全的。”
元殇不会说安慰的话,只是半拥着她,说道:“也好,我们去找长公主。”
她们就站在殿外,看着万里无云秋季天空,空气中弥漫着还没散去的血腥。一个是心机深沉的皇室公主,一个是杀人如麻的现代杀手。从各自戒备、相互欺骗,到逢场作戏、各怀鬼胎,再到现在的生死相依,说不清是漫长还是短暂。小指上缠绕得越来越紧,将二人拉得越来越近的红绳不知道是姻缘还是孽缘。
对于她们来说,北上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靠山,在红尘中的世外桃源。但当她们——一个善于算计、不失谋略、武艺高强;一个杀伐决断,刺杀手段高超、深谙特种行军之道、熟悉所有气候地形——这样两位女子携手走上草原的时候,注定了草原上不再平静。
殿中忽然一声嚎哭传来,元殇知道,那是太子去了。门外所有的下人们,能伺候皇族哪一个不是心思灵巧的人儿,一个个跪倒一片。
顾月敏埋头在元素胸前,默默流泪。
良久,顾睿从大殿中走出来,身后跟着常年跟在储君身边的大太监,四个白衣侍卫,手中各持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江王印信、储君印信、监国玉玺,以及龙武军调兵令牌。
大燕皇帝的玉玺有三种,传国玉玺,监国玉玺,以及皇帝玉玺。监国玉玺是介于大燕初期的国家形势,前两任皇帝都喜欢亲征,于是为监国的太子特地铸造。龙武军令牌一般是交给最信任的宗室亲王掌管,原本是在长公主手中——龙武军专负责皇室安全,自然由皇室人掌管。但长公主长期在边疆,皇后去世之后很少回来,这龙武军的调兵令牌原本该给明辉,但明辉尚未成年,也没有名分,所以自然就落到了储君手中。
现在,储君去世,顾睿凭借储君印信和监国玉玺可以暂时在这段特殊时间掌管皇宫,又可以凭借龙武军令牌掌管皇城。
顾睿从殿中出来之后,眼神改变了许多。他似乎头顶上压着千钧重力,这重力沉甸甸的,将他的玩闹、他嬉皮笑脸的阳光神情都压下了心底。
“传翰林大学士张士吉张太傅,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留守京城的大人们,以及四位门屯兵首领,一起来来此,收殓太子哥哥遗体!”
顾睿身边的大太监领旨,又吩咐一干小太监分别去请在成极殿殿后休息的诸位大人们。
现在的顾睿,学着太子从前的行止,已经有了些储君派头。他不能让皇城的人小看他。
顾睿上前来,道:“小妹,妹夫!太子哥哥去了……我们一起……一起将太子哥哥的遗体送去皇家祠堂,然后去和大臣们议事。太子哥哥交代了我一些事情,让我务必尽快给交代给大臣们。如今皇宫皇城还乱成一片,小妹,妹夫,皇城事物就由你们代为处理。”
“十一哥放心,我省得的!”明辉难得拉住了这个从小和自己嬉闹没个哥哥样儿的小王爷,“哥,你宽心,有我和驸马呢!”
顾睿疲惫的笑了笑,神色却安定了许多。
明辉公主低声对道:“十一哥,我和十三商议了一下,有些事要告诉你。”
顾睿见她郑重的神色,却笑了:“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我们是双胞兄妹,虽然我带兵不如你,但在人事上,你知道,我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江湖莽汉。而且,一旦接近了这个位置,反而会更加胆小谨慎、敏感疑心。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等交代完毕,我就将政事交给宰相大人主持,封了监国玉玺离开皇城。”
明辉公主惊讶于他反应如此灵敏,顾睿却有些伤心的说道:“太子哥哥刚刚委婉的提过,我又怎么会不明白?”
顾睿忧心忡忡的去安排太子后事。明辉担忧道:“十一哥从来是个懒散闲舒的性子,如今这纷乱的政事,我真担心他应付不来。”
元殇却转过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顾月敏不明就里,嗔道:“看什么?”
元殇很认真的说道:“我看你不像是江王的妹妹,倒像是她的姐姐。”
“胡说八道!”顾月敏紧皱的眉头和眼中的忧愁舒缓了些,淡淡道:“莫非你是看我老?”
元殇不知道她为什么笑,说道:“我何曾胡说?他都十六七岁了,历史上这年纪当皇帝的数不胜数,他有宰相、张太傅等大臣帮衬,什么做不好?你何须瞎操心。我不是说你相貌,我是说你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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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辉公主不由得暗叹此人不解风情,。从前怎么没觉得,这个聪明的驸马认真起来,样子傻乎乎的,有些可爱?
明辉公主叫来下人,询问古砚的伤势。询问的人去了不多时,古砚自己回来了,笑着拱手到:“公主,属下可不是弱不经风的人,不过皮外伤而已,驸马的药神乎其神,这半天已好了许多了,想来三五天便无大碍。”
明辉公主道:“你去休养吧!明早召集没受伤的侍卫们召集起来,我们北上支援姑姑。”
古砚眼前一亮,他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确切的说,整个公主府的将士们已经等了太久了!
“公主,您这句话足可让全府上下今夜难以合眼了!”
明辉公主微微笑着,道:“你们不管是否受伤,都好好休息!”
古砚拱手道:“是!”说完迫不及待的去找兄弟们。这位沉稳无比的侍卫头子竟然急成这样。
顾睿去安排后事,元殇陪着公主跪在太子遗体边。顾月敏神色恍惚,似乎又开始想从前的事。元殇对这位太子的去世一点儿同情心也欠奉。在她看来,这世界就是一个充满争斗的世界,前世的经历告诉她,不去争,什么也没有,去争,或许还是什么也没有。所以不但要争,还要拼尽全力的争!
这位太子想做个仁德贤君,又想保护弟妹,两全其美,如何能成?他没做到,那是因为他没尽全力,没有做好,如此而已!他的失败,主要原因还在于他自己。对于太子的死,她毫不伤心,这世上唯一让她挂心的就是明辉公主,其他人,死了便死了吧!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声响,隐隐还有哭声。元殇冷冷的望向门外,道:“谁这么大胆,敢来打搅太子?”
一个小太监进来,回禀道:“公主、驸马,是长乐公主在殿外哭泣!”
明辉还没回过神来,有些疲惫的说道:“长乐怎么会在这里?把她带去芙蓉园丹妃的住处!”
门外忽然一声尖利的哭喊,道:“明辉姐姐!明辉姐姐!”
明辉终于反应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小太监道:“公众的卫士说,长乐公主是叛逆楚王的妹妹,是皇宫的奸细,还说是楚王杀了太子殿下,伤了公主殿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