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得厉害,静到能听见两颗心跳声。
胡灵予问:“你在十八岁的时候喜欢了?”
路祈说:“是。”
胡灵予又问:“如果我没亲你呢?”
路祈笑:“那我可能还要再想一想。”
胡灵予皱眉:“想什么?”
路祈:“原本一个人走的路,要是变成两个人,该怎么走。”
“骗子,你之前明明还说要我离你远一点。”胡灵予不感动,嗯,完全不感动。
路祈轻轻深呼吸。
让小狐狸离自己远一点,就是因为他知道,如果小狐狸不主动走开,到最后自己一定会忍不住,把人拉过来。
“还有,我们才不是两个人,”胡灵予纠正,“是你一个人,再加我一个大仙儿。”
路祈笑出声:“好。那么大仙儿不计小人过,就别跟一介凡人计较了。”
梅花鹿低下头,也学小狐狸卖萌的样子,视线往上,眼睛眨巴眨巴。
会心一击。
胡灵予简直防不胜防。
趁着还没被美色完全迷惑,一丝理智尚存的小狐狸趁鹿不备,溜回床上,把刚才还踹来踹去的被子抱进怀里,才总算稳住荡漾……不是,悸动的心情。
路祈倒没急着落座,而是好整以暇环顾起小狐狸的宿舍来。
从前他也来过几次,但都没有认真打量过这里。
胡灵予从没觉得自己宿舍乱,但看着梅花鹿跟参观似的,他就有点心虚:“喂,你看够了没。”
见梅花鹿的视线落到大黄床榻,小狐狸总算找到话题转移注意力:“你就这么直愣愣过来,要是大黄也在,你打算怎么办?”
梅花鹿礼貌客气:“请他出去。”
“凭什么?”胡灵予都想替大黄踹这头鹿。
路祈:“凭小贺找他。”
胡灵予:“……还真是资源利用小能手。”
路祈的目光落在胡灵予脸上,他的嘴角从刚才就没下来过。
看了小狐狸一会儿,他忽然问:“我们现在算正经谈恋爱了吧?”
胡灵予猝不及防,愣了半天,才说:“恋爱是恋爱,但正不正经我就不知道了。”
路祈被逗得乐不可支。
胡灵予脸上发赧,又羞又恼:“你问的什么破问题!”
路祈努力收敛笑容,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只好鹿,正要说话,无意中瞥见挂在小狐狸柜子侧面的一顶鸭舌帽。
帽子挂在侧面暗处,非常容易被忽略。
路祈很少戴帽子,所以戴过的,都记得清楚。
顺着目光,胡灵予也看见了帽子。一瞬间简直想钻到地心,他居然忘了还有这么一个“物证”!
“这是我的。”路祈上前拿下来,近距离辨识,确认无误。
当然是梅花鹿的。
关键胡灵予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虽然他跟踪路祈的事已经坦白过,但把跟踪人遗落的物品带回宿舍,还一直留到现在……
“丢帽子那天,我记得。”路祈毫无预警开口。
“一进校门就差点跟熊科班的打起来,想忘都难吧。”胡灵予印象也很深刻。
夕阳西下,梅花鹿逆着人潮,沉默独行,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冷。
那之前和那之后,甚至前世都算上,胡灵予也没见过这样的路祈。
“那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路祈低头看着鸭舌帽,长睫遮住了眼里情绪。
一切都有了答案。
胡灵予心口被扎了似的,微微地疼。
那天的梅花鹿,孤独,暴戾,与全世界为敌。
却染着最安宁的燃香味道。
突来的温暖让拿着帽子的梅花鹿回过神。
小狐狸不知何时从床上下来了,环抱着他,小手在后背轻轻拍啊拍,哄小朋友似的。
路祈低头蹭了蹭小狐狸的鼻尖:“心疼我?”
胡灵予认真抬起脸:“喜欢你。”
……
寒流侵袭,仿佛一夜之间,冬天就来了。
地上再不见枯黄落叶,光秃秃的树枝每到清晨,就挂着一层薄薄的霜。
距离胡灵予出院谈恋爱……呃,回归正常学习生活,已经过去一周。
除了刚回来那天跌宕起伏——先是社团活动逮了肖阔,接着刚从兽控局回来又遇上“中暑事件”,然后校医院、市兽化医院连轴跑,最后还捞了个男朋友——接下来的日子都岁月静好。
这里的“静好”除了指上课下课按部就班、再没发生什么奇怪事件外,还包括,班里同学对待胡灵予的态度,好像也发生了微妙变化。
如果没记错,刚从医院回来那天,全班同学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反派似的,话里话外都挤兑他“以德报怨”,替傅西昂“洗白”。
可是现在一周过去了,不光那些刺耳的冷言冷语再听不到,甚至有时不经意和某个同学视线对上,还能收获一个团结友爱的微笑。
而就在刚刚,训练场上的兽化对抗课结束,跟梅花鹿一起往回走的胡灵予,路过自动贩售机,正在机器前买饮料的潘昊,居然又多买一瓶,递给了他。
这可是前大型犬科班班长,西伯利亚平原狼,潘昊。
胡灵予吃惊到忘了拒绝,最后拿着饮料目送潘同学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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