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惠妃听闻太子监国的消息,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她牢牢抓着兰姑姑的手腕,声音都发着颤:“瞧见了么?哈哈哈旁人再如何,倒也抵不过我生了个好儿子!”
满屋的宫人自然连忙捧着惠妃,与她说了许多喜庆话。
这一日实在等了太久。
打从祁瀚被立为太子起,惠妃就没有真正放心下来过一日。她怕太子被废,令他们母子成为笑话。
“不知陛下何时启程?”惠妃忙问。
兰姑姑又如何答得上来呢?
惠妃冷静片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她怎么能像这般没见过世面一样呢?
惠妃想来想去,叫住了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将我原先做的平安符取来,送到陛下跟前去。”
嬷嬷应了声,连忙去了。
惠妃今日实在高兴得紧,再想起这两年里,她不知为钟念月背了多少黑锅,都不觉得如何的憋屈了。
要知道,太后明里暗里敲打过她好几次,说她不该仗着儿子是太子,便如此肆意妄为。身为宫妃,竟频频邀娘家的姑娘入宫来玩,便是皇后也没有这样的道理,更何况她连皇后都不是,平白乱了宫里的规矩云云。
这宫里,惠妃最惧怕的人是晋朔帝,第二怕的便是太后。
她先前被罚去抄半月佛经那回,每日里都觉得自己仿佛与一具老得死了的尸体共处一般,叫她觉得说不出的恐惧和压抑。
可以说,钟念月得晋朔帝看重的这些日子里,最受折磨的便是她。
“今个儿倒是终于松了口气了。”惠妃喃喃道。
只等陛下一走,她便要设法让庄妃一家,再无翻身之余地了。
钟念月啊……
惠妃勾唇轻笑了一声。
可算叫她抓住机会,能拿捏她的好外甥女了。
她从未这样感谢过,陛下乃是一个极为看重政务,而不近女色的人。
惠妃这头算盘打得极好。
这厢钟念月都已经出皇城了。
而这回香桃和书容都跟在了她的身边,也就钱嬷嬷因着身子骨老了,她才特地瞒住了,没有让人跟上来。
“姑娘,姑娘,马车怎么停住了?”
香桃突地搭住了钟念月的肩,摇晃了她两下。
宫里突然来人带着她们往城外走,香桃这一根筋的小丫头也晓得害怕了。
钟念月慢吞吞地睁开双眼,不等她掀起窗帘往外头看呢,便有人来到了马车外,低声道:“等候姑娘已久,请姑娘随奴婢更换车辇。”
香桃上前掀起了车帘,一瞧外面的景象,惊得“哇”了一声。
钟念月转动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他们的马车此时停在城门外十里地的树林中。
为何她将距离知晓得这么清楚呢?
只因古时皇城外大都是不允许栽种树木的,这是为了免去有埋伏时,而守城的士兵瞧不见。
大晋也是一样,树木都栽种在十里地开外。
钟念月再一抬眸,不远处停着一驾马车。
那马车通体黑灰色,瞧着不大起眼,但观其宽阔,足有普通马车拼凑上三个那么大。
再看那马车身后的缓坡之下。
仪仗队伍与禁卫,都乌压压地停在那里,不知等了有多久。
香桃和书容少于见到这样的场面,自然惊骇不已。
平日里看着沉稳的书容张开嘴,还结巴了一下:“姑、姑娘。”
钟念月将手搭在香桃的掌中,轻轻一抬下巴:“走吧。”
钟念月上了那驾马车。
晋朔帝正坐在里面,翻动一本书册。
香桃和书容紧跟后面,乍然一见晋朔帝,连忙跪地叩了头。
“起来吧。”晋朔帝道了一声,看也没看她们,只看向了钟念月,“累不累?若是累的话,且先睡一觉。这马车里宽敞得很,容得下你在这里小睡。”
睡觉固然重要,但钟念月更好奇晋朔帝为何要带上她。
“青州发大水了?”她问。
“嗯。”晋朔帝应声,“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这说起来不过也就是一两句话,但真落到现实里去,便是可怕的境况了。
放在后世,就算科技那样发达,洪水来的时候都还是会祸害不少百姓呢,更何况是这个时代呢?
所以……钟念月就更想不通了。
“那我跟随前往,恐怕拖了陛下的后腿……”钟念月道。
晋朔帝也并不是什么昏聩之人啊。
晋朔帝点了点手边的那本书:“念念读过这个么?”
“什么?”钟念月毫不客气地伸手拿了过来,却见上面写着《治水论》。
“先朝有庆先生,哀民生之多艰,便将前人所著多篇治水的策论,再结合他自己奔走各地著下的治水之论,一并编成一册。念念该读一读。”
钟念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朕知你不大爱读书,也少于过问你的学业。但三年前你在朕的寿诞上,送上了一幅字,此后朕便特地请了二位大儒教你写字……”
钟念月心道可别提了。
光这两位大儒,就让她的生活“充实”了一大半。
“念念学下来,应当已经识得不少字了。要将它读下来,并不难。是吗念念?”晋朔帝的语气温柔,像极了劝学的爹妈。
他顿了下,又道:“若是有不识得的字,只管问朕。读不懂的地方,也来问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