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潇潇风起,又是新的一天。
星辰日月,替换轮转,岁月匆匆,毫不待人。
碧青寺厢房。
一室的人围堵在房内,便只是这般束手无策地望着床榻之上那个瘦削的身影。点点滴滴,斑驳凌乱,造就满室的凝重与肃然。
“心怡,怎么样?”眼中微露痛苦,兰竹推开房门进入询问。
心怡摇头,一脸的担忧:“昨夜郡主又吐血了。”见兰竹面上的愁闷更甚,心怡却还是将话语继续,“风大夫以前说过,郡主若是吐血,那便是大病的前兆。这一次若治疗起来,恐怕真的是不易了。如今这风大夫说是赶过来,却迟迟不见人影,真是让人着急。”
“不是昨日一早还好好的吗?郡主只不过是缩成一团罢了。怎么一夜而已,竟这般严重……”低首,兰竹若有所思。特意压低了声音,却发现,静谧流转的室内,沉闷得紧。
“莫公子,是你将我家郡主害得如此模样的,你说这事怎么办?”抬眼,对上正坐在床头无言地望着床榻之上那个已然闭目睡去女子的男子,兰竹声音之中满含着质问。若不是他的出现,郡主如今还好好的。肯定是他做出了什么刺激郡主的事!罪魁祸首,就是他!如今倒好,人出了事,他却只是这样呆着,什么办法都不想吗?想要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置身事外?不可能!
青色的胡渣泛起在下颌,莫寒的眼中有着一丝血丝。桀骜的面上满是深痛,抬起头望向那个胆敢质问他的女子,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终究,却是被一抹深沉的痛苦所取代。若早知开一个小小的玩笑的后果竟是要付出如此这般大的代价,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可惜,后悔药永远无法买到,而他,也永远无法未卜先知。这,便是人的悲哀之处。
“我已经命风清淋过来了,再等等,他应该会有办法的。”嘶哑着声音,他突然发现,自己竟连这般简单的一句话,说出口都是那般无力与抽痛。眼望向床榻之上那个与他仅仅只有咫尺距离的人儿。明明是那般近的距离,可是这般憔悴虚弱的她,竟使他觉得,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与他天人永隔。
浓密的汗水打湿了成忆额前的秀发,沾染在其面庞之上,带着几分濡湿。显而易见的,此刻的她面庞凹陷下去了几分。这,无疑,是被病痛折磨的征兆。躺在床上,秀眉却是紧紧地蹙起,带着一份不安。身子依旧是不可抑制地蜷缩成一团,更是显出几分凄楚……
怎么……竟会这样呢……
是不是,他那日与她玩笑的时候,让她回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
由此及彼?……
看来,他有必要派人去好好查探一下了。
“如今风大夫迟迟不来,可郡主却迟迟不醒来,这可如何是好?而且今夜……”走到床畔,兰竹刚想扶起成忆喂药,可莫寒却是快了她一步,将她手中的瓷碗抢在了手中。
“我来吧。”若无其事地吹了吹有些冒着热气的浓药,望着这黑不见底的药水,他眉头紧锁。
这么苦,熏能下咽吗?
在他犹豫着的当口,兰竹已经将躺着的成忆扶了起来,往她口中塞了一颗蜜饯。发现她的身子蜷缩不止,却也没有躲避开自己的动作时,兰竹知道,她家郡主恐怕一时半会儿真的难以醒来了。
“大内总管温公公已经传下了圣旨,说是今晚便得令郡主面圣。如今郡主这身子,还怎么去?岂不是要落个抗旨不尊的罪名?”没想到温公公的手脚这么快,一下子就打理好了一切。可惜如今郡主的身子……
光顾着担心这,思虑那,兰竹却忘记了,自己怎会将如此重大的事告诉一个害得自家郡主如此下场的罪魁祸首。
许是以前看到自家郡主与这位莫公子在一起时的无拘无束,下意识之中认定他们私下里的感情匪浅吧。
总之,潜意识之中,她虽然口头抱怨,却也没有真正地恨起莫寒。
“今夜?”轻柔地吹动那浓稠的药汁,莫寒舀了一勺,往成忆唇中送去。原本还想着她难以入腹,不过却是幸运至极。成忆起先抵制了一会儿之后,便似有感知般一点一滴地咽入口中。
“恩,奴婢刚从成府回来,替郡主接了圣旨便急急地赶了回来。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郡主的病若是被人知晓了,便犯了欺君之罪了。辰凌国与胡韩国的这场政治联姻也便告吹,大汗那边肯定也无法交代了。奴婢只得跟那传旨的公公说今夜郡主定会准时出席。可是如今这样……郡主还怎么可能……”一五一十地诉说着,心怡心中慌乱一片。如今可如何是好?大汗是认定了她的能力足以堪当大任才将郡主交给她伺候,可自己却是如此没用。郡主如今这般,自己竟是完全无法为其分忧。心下对自己的埋怨又多了几分……
“兰竹姐姐,怎么居然这么巧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郡主出了事的时候才……这辰凌国的皇帝还真是可恶!怎么竟然……”心怡听到兰竹的话,忙冲动床榻之旁,一脸的义愤填膺。话语之中,也毫不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