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
同刻。
可惜,却也只是这般交错。
许是马蹄带动了轿帘,又许嬉闹的风在作祟,总之,轿帘轻轻而动,从雨幕之中观之,可见里头的成忆并不安稳,那平凡的面容之上,凝聚着一抹担忧。
眼尖的心怡看见,忙撑着油纸伞,俯身朝着轿中的成忆轻声安慰,说是还有不久便到了。可是,她却哪里知晓成忆如今的心思。连成忆自己都感到莫名的情绪,她,又怎会明了呢?
原先赶着马一路狂奔在前的人,却不知何故竟突地回首。然而,他所处的那一面,见到的则恰好是心怡俯下身的姿态。其余的,便什么都未见到。轿子里的人没有见到自是不必说,那轿子另一头的兰竹,定然也是无法见到。而心怡这般,也无从见到她的容貌了。
“大汗,怎么了?”催马在后的咋哈不解地问道。之前自家大汗还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又慢下来了?他的眼也随着棱翊的方向望去,却只来得及见到远去的轿子彻底地没入黑暗之中……
“没事,走吧。”收回目光,棱翊的口气泛着一股冷气。衣衫早已被水打湿,水珠顺着他刚硬的棱角而下,他的整个面上,都已湿得一塌糊涂。而这所谓的狼狈,却并没有影响他的俊朗与魄力,反倒又添了一抹在风雨之中不羁而立的独到与翩然。握住马鞭的手紧了紧,紧蹙的剑眉在狂风暴雨之中显得格外地突出。
怎么会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的忆儿便在那轿子之中?
该是,相思成狂……
多虑了……
“驾!——”马鞭狠狠挥下,马儿吃痛,如疾风般向前飞奔。
他的忆儿,正在成府。
终于,今夜,他可以再见到她了。
也不知她现在,一切如何……
被阴辰魄折磨的她……又该让他如何对待……
他的忆儿啊……
究竟怎样,才能停止对你的思念……
究竟怎样,才能让自己停止对你的爱……
相隔两地又如何?那天一般的距离,还不是依旧迫使得他放下手头忙碌不堪的国事来到辰凌国,就为了见她一面,看看她过得可好……
“驾!——”又是一阵破天声响,马儿承载着自己的主人,如离弦的箭,飞速急奔……似乎,也一并沾染上了它主人那急迫的心情……
身后,咋哈也挥动马鞭,紧随不离……
经过半个时辰,轿子终于还是到了目的地。
“寒烟楼”三个镀金的大字印入眼帘,成忆却无暇观望,只是快步走出轿子,往里头而去。
虽说是一直坐在轿中,但雨势渐长,轿顶似乎有些抵挡不住,漏了水,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在轿中不自在地躲闪着从天而降的雨水。如今从轿中走出,她绿色的衣衫上已有了斑斑水的痕迹,面上,该是用丝帕擦拭过了,倒是未曾看出。
此际,许是由于下雨的缘故,原先会站在寒烟楼门前拉客的那些个青楼女子,不见了踪影,而那些个所谓的客人,更加是没有踪迹可循。
然而,成忆却只是步子往前,并没有多加在意。
她想,应该是这场大雨惹的祸……估计花姑今夜的脾气定然不小……就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让她白白损失了那么惨重的代价……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呢……甚至是黄金……对于向来嗜财如命的人来说,自然是心疼万分……
成忆想到此,面上不禁淡笑……
其实,心中有着在意的东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起码,会为了那令自己在意的事而振作,而奋发向前,而有所作为……
可是她呢……
如今的她……真还有令自己在意的东西吗?
心中思索的同时,身子已经进入了寒烟楼。兰竹吩咐轿夫将轿子抬进了后院,之后便与心怡一道跟随在其身后进入。
“心怡,翊有没有说在哪个房间等我?”回首淡问,成忆这才记起这个最重要的问题。人虽说是到了,可她竟然要去哪儿找他都不知道。不过说也奇怪,棱翊居然放心让她自己深夜出来,这一点,她却是怎么都难以想通……
“大汗好像说在三楼拐角的那件房间。奴婢也记得不太清。”那张飞鸽传书的纸条早在她看过一眼之后为了以防不必要的麻烦便销毁了。她记住了大概的内容,也便是最重要的内容,模糊之中好像也写的是三楼最拐角,不过到底是二楼还是三楼,她却有些分不清了。
“那就去三楼吧。”
此刻寒烟楼的大厅之内倒是灯火辉煌,人流齐聚。花姑似乎正在准备着什么,时不时地在人群之中吆喝几声,见到她,有些惊愕,却并没有往她这边而来。而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底下的姑娘们,也是各个兴致勃勃。那些个客人倒是坐了满堂,对身边不断走过的女子色迷迷地盯着,一副副垂涎三尺的模样,手还不规矩着……那纸醉金迷的世界,一时竟令成忆想起了现代的物质社会,那般萎靡……充满了铜臭味……
成忆没有多看一眼,款步上楼,往三楼而去。
与此同时,三楼最拐角的那间房,女子娇柔的呻吟与男子粗噶的喘气声此起彼伏,正上演着人类最原始的活动……